败了,彻底败了……
兵败如山倒,邠兵士气大泄,看着两侧从塬地冲下来的滚滚伏兵,他们生不出反抗情绪出来,争先恐后着向道路两侧奔逃。
两侧的朝廷禁军冲入邠军之中,疯狂砍瓜切菜,对着惊慌失措的邠兵举起屠刀。
鲜血洒满了白马杨大道上,密密麻麻都是邠兵铺陈的尸体,前番神策军勇胜都士卒们逃得多么狼狈不堪,现在的邠军比之不遑多让,甚至更甚。
在战场玩命的士卒都是人,是人就有情绪,就会害怕,害怕丢失自己的性命。
溃散的人群之中,邠军主将,云阳镇军使王令诲失魂落魄看着眼前的乱象,他云阳镇亲手调教出来的宝贵士卒,此刻正被朝廷禁兵肆意屠戮着,极为容易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败兵们失去了理智,此时此刻再也组织不起来了,极度的不甘吞噬着王令诲的内心,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时在他身边围绕的就是那几十人的骑兵,还有几名军将带着亲卫们也围拢了过来。其中一军将焦急吼叫:“军使,我们败了,再无胜利可能了。”
另一人催促道:“军使,我们速速撤回到云阳镇,日后再图复仇,还请您快决断。”
王令环顾四周,南北两塬都有敌军夹击着,逃跑只有白马杨大道东西两个方向,先前他追击敌军溃兵已经探过路了。
东侧方向逃亡的大道上敌军早有准备,深挖壕沟,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走东侧简直就是作死。
王令诲即便心有不甘,但他还是咬牙下令:“都随我后撤,原路返回云阳镇。”
有人叫道:“军使,大纛要不要支起来?沿途之中收拢部众。”
王令诲神色阴沉道:“敌军人数众多而且是两侧夹击,支起大纛太过显眼,还是扔了吧……”
周围众人听罢心凄凄凉,当真是一场大败,就连主将的大纛都要丢弃了。没有大纛招引,剩余的邠军士卒们的命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了。
王令诲一众很是果决,他都骑快马,疯狂向西侧的道路狂奔而去。
南塬之上,中军大纛已经彻底前移,距离塬边不到一百步,插在一个高坡之上,周围甲兵护持。大纛之下正是京西招讨使郑元规和副招讨使薛从渥。
二人意气风发,观看着塬道上的战斗,只见密密麻麻都是人头,两侧冲下塬的禁军将士们有序分割着塬道上的邠军。
玢军毫无战心,几乎丧失了战斗力,他们只知奔逃,主要是向塬道两侧逃去。
在逃跑的人群中,一队骑兵最为显眼,一些邠兵见状也都跟了上去,不用疑问,这队骑兵之中想必有邠军的主将。
然而禁军的包围圈哪能这么容易冲破的,一路之上两侧密集的刀枪对着这队骑兵疯狂捅刺劈砍,邠军骑兵许多人跌落下马,下马幸运不死者迎接他们的是刀枪加身的命运。
在这之中的邠军主将王令诲狼狈不堪,他大小受创五六处,其中后臀部一处最为严重。他因为骑马遮蔽后臀的裙甲有了缝隙,一杆长枪冷不丁从这缝隙之中刺进了他的臀部。
火辣辣的疼痛让王令诲忍不住倒吸凉气,他依靠着娴熟的马术在马鞍上虚坐,整个身体重心前移,整个人随着战马的奔逃有规律起伏着。
好不容易逃出了包围圈,扭头去看,在他身边的人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人,几个军将也只剩下了一个。
众人身上大小都受创,一个个狼狈无比,甲胄和身上满是血污。
王令诲心中暗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他回到云阳镇后重新整顿,在与节帅所率大军汇合,一路之上,直抵长安。
王令诲立誓,每战之后他绝不接受禁军任何一卒投降,他要把禁军士卒的头颅一个个都砍下,垒成一座座京观。
如此王令诲才能一雪前耻,填平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