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兰国成立都一年多了,永昌郡这里都以为刘胄坟头的草都有人高了,谁知道,人家且兰国却屹立不倒,且兰王刘胄也活得活蹦乱跳地。
于是,蛮族们,包括永昌郡这里的诸多蛮族,就都有点不淡定了,风言风语就到了孟获的耳朵里。
孟获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两个儿子孟古孟今也都已经到了分家的年纪,但一切大权依然掌握在老孟获的手里,一丁点也没有漏出去。
这天,孟获将弟弟孟优和儿子孟古、孟今都叫来,将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
“怎么,听说你们最近心都已经不在永昌了?翅膀硬了,想飞?想飞到牂牁郡去?老子怎么还听说孟今想做且兰王的女婿,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孟优在哥哥面前,一向言听计从,兄弟俩的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这个家,从来都是孟获说什么,孟优做什么。
所以,不管哥哥说什么,孟优从来不会打折扣,也不会反驳。他知道哥哥说的不是自己。
他们一母同胞三兄弟,老大孟节隐居在万安溪,不问世事,算是蛮族中的一个异类了,但却也因此拉高了孟氏的档次。更因为当初孟节曾经在诸葛亮南征孟获的过程中,帮助过诸葛亮,因此,却又成了蜀汉上下人人皆知的智者。
老二就是孟获。
老三是孟节,一直追随在二哥孟获的身后。
孟古和孟今是双胞胎,两兄弟现在在南中蛮族中间,也都是响当当的勇士,是敢上山擒虎豹下海捉蛟龙的人物。再加上二人是蛮王的儿子,在外面,哪个见了不弯腰?
当牂牁郡的消息传来时,自然在二人心里也有余波震动。
但孟获这样说,却是冤枉了二位兄弟。
他们可是随着老蛮王去过成都的人,知道真正的繁华是什么样子。每次去成都后,都不愿意再回来,好说歹说请父亲答应他们在成都多呆上一阵子。
孟获也知道这兄弟俩的心思,但在孟获的心里,却明镜似的,他们的根脚在南中,在永昌,在三江口,在三江城。
在南中,他们是王,是所有人必须低头的存在,而蜀汉想要的,也正是这一点。
离开南中,他们即便拥有再多的金银,再高的品级,算个屁!
屁都不算!
所以,孟获真的很担心两个儿子被成都的繁华蒙蔽了双眼,宛如猪肉蒙了心,不愿意再回到南中,那么,他孟氏,也就沦为成都府芸芸众生中的路人甲路人乙。
非常有钱的路人甲路人乙。
而一旦沦为路人甲路人乙,有钱便是罪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蛮王心里可是明镜似的。
此时的孟氏一族拥有的金银,估计在整个三国中,都堪称首屈一指,是三国时代隐形世界首富,但孟获的心里,却过得一点也不踏实。
为什么呢?
其一,蜀汉实力不够强大,就没法成为孟氏一族永久的保护伞。但若蜀汉实力足够强大,是否还会允许他这样的南中蛮王存在而无动于衷呢?这个,可谁也不好说。
其二,南中蛮族一向不服王化,畏威而不敬德,自由散漫,粗鄙好动,动辄便有举族之乱,而有钱人,最怕的,就是乱世。
所以,在别人眼中,过着土皇帝一般生活的首富蛮王,实际上,每天过得胆战心惊的,梦里都是刀兵四起零乱狼藉的场景。
“老了——”孟获不得不承认。
也正因为老了,想事情也就复杂了许多。
想当年,年轻时的蛮王登高一呼,应者云集,举旗造反,生死不惧。
而现在,为了守住家里府库中的那如山一般的金银,连梦,都做得不踏实了,以至于夫人蛮婆祝融时常笑话他——这么多年,活到狗身上去了,连个娘们儿都不如。
今天,老孟是真的想把心里话给两个儿子讲讲了,他们马上就要成年了,再不成熟起来,说不定哪天,就搅和到南中这个大乱局中去了。
“小子们,老子告诉你们,我们孟氏,属于南中,离开南中,我们就失去了价值,狗屁也不是,懂不懂?”
“蜀汉国家之所以重视我们,封我们为王,其实要的就是我们在南中,成为稳定的基石,而不是希望我们离开南中,到成都去做王爷。我告诉你们,成都只有两个王爷,皇帝陛下的亲弟弟鲁王和永王。除此之外,再无王爷,就连陛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们,都一个也没有封王!”
“就那仅有的两个富贵无比的王爷,也都行尸走肉一般,多少年,连皇帝本人的面都见不着!”
“这样说,你们可懂了?”
孟古和孟今连连点头,生怕点得慢了,少了,便被老爹一脚踢过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