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仪的逻辑认知里,李邈是蜀中李家的代表人,谯周更是益州势力里超越李严之上的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
“这二人的出头,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对我杨仪的支持,这是否就代表了益州土著们的态度呢?是否摆明了从今以后,益州帮会站我杨仪的台?”
不管他会不会,此时杨仪的心里有点得意,但也有些惴惴不安。
他不相信自己竟然有如此好运。
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益州帮不站他杨仪的台,就意味着会拆他杨仪的台。
那么,在此大势之下,他们有谁可以站出来与自己打擂台?
李严么?
若真要论资历,论能力,李严,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想到这些,杨仪的心里不免有点毛躁了。
还有,陛下那里,会是什么态度?
他太了解当今的皇帝陛下的性子了——宽厚仁慈,但却懦弱,耳根子软。
自己和李邈谯周三人的联袂上奏,颇有点逼宫的架势了,按照杨仪对陛下刘禅的了解——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但相比诸葛亮当初的义正言辞也好,盛气凌人也罢,反正,杨仪的内心,的的确确还是有点气馁。
当初诸葛丞相执政之时,无论大小事情,对皇帝陛下奏报,其实只是相当于“知会”一下而已,哪里用得着自己这样的,一下子就上来三个大佬级别的人,给陛下做思想工作顺便为他打气的?
谯周之后,再无奏报的声音发出。
朝堂之上,除了大臣们的粗壮的呼吸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任何一点声响发出。
杨仪很奇怪。
其他人怎么都无动于衷了呢?
他们怎么能无动于衷了呢?
蒋琬,费祎,董允、李福……他们怎么能做到如此淡定无动于衷?
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
莫非反贼魏延不该杀么?
莫非谋国罪人不该夷三族么?
要知道,魏延谋反,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啊。马岱马守义那厮亲手斩杀的,还能有错么?
人头,不是都已经带回来了吗?
朝堂的氛围,已经不能用“庄严肃穆”这个词来形容了,而是沉闷、压抑。
对于杨仪而言,却并非如此,他觉得,这氛围,是……诡异。
诡异得一塌糊涂!
三人站在议殿中央,一时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皇帝陛下一向都是顺水推舟的柔弱性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许久之后,才听见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刘禅沉声道:“诸位爱卿,相父灵柩已到成都,还是先把相父的后事料理清楚了,再言其他。”
值守太监一嗓子:“散朝——”将众人解放了出来。
于是,一系列与治丧有关的旨意便陆陆续续颁布下来——
朝廷组成最高级别的诸葛亮治丧委员会,蒋琬任诸葛亮治丧首席负责人,费祎次之,予以协助,其他官员,任其调度。
边关将士俱戴孝。
民间禁止婚庆事宜,为期一月……
然后,散朝。
蜀汉帝国后诸葛亮时代的第一次大朝会,就如此……结束了。
诸多人物意料之中的、计划之中的、预谋之中的……分利大会,在皇帝刘禅的一句中中,彻底流产,化于无形。
风起,雨落。
这是深秋初冬时节的成都的第一场雨。
乍寒。
还暖。</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