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贝卡站在病房外,目送着我进去。“瑞贝卡姐姐,我知道你在外面,进来吧,我想你。”
“怎么又去孤儿院啦?”瑞贝卡伏在病床上,伊琳摸摸她的眼角,“怎么那么感伤啊,变的不成熟了 。”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说谁幼稚啊,你不是最幼稚吗。”瑞贝卡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却又笑起来,好奇怪的两个人。
“好了,你现在哭那么多,等到我死了,你就哭不出来了。”
瑞贝卡听了,隔着被子捶她的腿:“说的什么话。”
“人总是会死啊。”伊琳又在苦笑了,瑞贝卡不说话了,默默走了出去。
“瑞贝卡就是个爱哭鬼,”伊莎贝拉无力地笑着,“有一段时间,我总是想着快点去死,她每次给我包扎的时候,声音都在抖,手是不会抖的,她可是护士啊,呵呵。
有一次伤了脖子,她就抱着我哭,她抱我抱得好紧啊,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我一点都不讨厌。
后来脖子上有了伤疤,她一看到就悲伤,我就用纱布盖上了,她第一次看到时,以为我又想不开,哈哈哈,她是不是很幼稚呀。”
伊琳的表情终于变得悲伤起来,我别过脸去,只听到她哽咽的声音说:“其,其实,幼稚的一直都是我,我,又在和谁较劲呢。”
“夏天是快乐的象征吗?我想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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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漫无目的地闲逛了。
事实上我总是这样,闲逛不能给我带来什么,也不能让我失去什么,我拥有无限的时间,我拥有无限的痛苦。
呵,痛苦,我还是太狂妄了,总是用一些新潮的词来形容自己,我又不懂什么意思,我对自己摇了摇头。
前面的一幢大楼好像被人用绳子围住了,我探头探脑地看。
“别看了,是不能进的,有人从楼上面跳下来摔死了。”一旁的乞丐说着。
我坐到他的身边的石阶上,问:“为什么去跳楼呢?”
“还能为什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上面,反正不是被推下来的,无非事事不顺意,处处受打击,哪哪有挫折呗,死了也好,什么都不用考虑了。”他的衣服破破的。
“他在想什么呢?”
“谁知道呢?”
“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只是一个穷人,穷人就不用想别的了,想着每天怎么活下去就好了。”
“谢谢。”我朝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乞丐还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我是想问他:你不是说死了就什么都不用考虑了吗?没问,我也算明白了,就算生活再怎么苦,再怎么悲伤,人也不会去死的,至少有人不会。
趁着那些人在说话的空当,我悄悄地溜进了大楼。楼里有被限制不让外出的人,在那里抱怨着。
我顺着楼梯跑到天台,朝下看了看,好高,跳下去的感觉会是怎样的,算了,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我也不会死掉,也不一定。
“别跳!”下面站着的警官发现了我,焦急地向我喊着。楼道里的人们也跑上来劝我说不要放弃生命,开始跟我扯生命的美好,死亡的痛苦,亲人的悲伤,友人的难过,还问我有没有爱人,如果我有的话爱人也得难受。
在我正迷糊的时候,被众人“救”了下去,那个警官想对我说些什么又停住了,拍了拍我的背,很轻松地说:“回家去吧。”虽然我并没有想着要跳楼什么的。
再次路过那个乞丐,他用那深邃的眼睛瞧着我,似乎颇有见地,我驻足,而他却眼神飘忽略显紧张。
“我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我居高临下地问他:“我发现,鸟类和其他动物太不同了,它为什么要会飞呢?我们不会飞,狮子老鼠也不会飞,依旧活着,这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我只是一个乞丐,小姐。”他把头伏在地上,“您问我这些哲学问题,只是问错了人,白费口舌罢了。”
我转过身去,考虑了一会,又转向他,蹲下身子,将一张纸币放在他的掌心,那真是粗糙,“我的意思是,如果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不免也太没趣了些。”为了防止钱被风吹走,我又在其上安置了一枚硬币。
(五)
我发现我是自我的,或者说人容易变成自我的,我有一个普通的家庭,感受到亲人的好,我会认为,一个人没有亲人实在是太悲惨了。我是个自私到极致的人,事事以我为标榜。
————
“瑞贝卡姐姐,”简总是喜欢抬头看我,“我有家人了。”
我开心,由衷的开心。“我会和他们合得来吗?”
她的眼睛里都是美好啊,“我应该准备些什么?”
她紧张地抓紧了衣服:“我是不是不够漂亮,我应该微笑吗。”简像是停不下来的陀螺了。
“安心吧,”我将手放到她的头上,“他们可是你的家人。”
亲人不应该是特殊的,我们与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的相遇的流程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但是,我们可以选择离开那些对我们不好的人,却不能选择离开我们的亲人,可以被抛弃,但不能不去赡养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