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新建了几栋房子,外观不太像是住房,走近后看着门缝发现里面有人在开会。台上的议事员谈吐不凡,妙语连珠,滔滔不绝,台下的听众呆若木鸡,心不在焉。
多逛了几圈,算是明白那些消失的人们,倒是都去开会了。
我想再找一个村民问问,于是就随便坐在会堂的门口等候,等到地上的新雪结成旧冰,才终于有人从屋子里出来。
我拽起一个村民往一旁走,他看起来疲倦极了,一直打着哈欠,“你们为什么要开会呀?”我问他。
“嗯?居然有外地人进来!看门的是怎么回事?”说话间,面具悄然爬上他的脸,“开会还能干嘛?当然是,当然是,解决民生问题了。”
“那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吧,既然时间长,你们讨论出来个什么了嘛?”我看看周围,大家都像拖不动身子似的。
“表面上是讨论,实际上是领导一个人抒发,呃,他的感慨,我们的作用是凑数和点头赞同。”村民的眼里好像空空的。
“那要是有不同意的怎么办?”
“怎么可能啊?谁敢不同意啊?不同意就去弃权好了,他们不在乎。”他带有可怜的神色看着我,“哪会有人和你商量,默默忍受就好了。”
“那你们都讲些什么?既然不需要讨论的话。”
“讲一些空的,讲一些重复的,讲一些并不会实施的。”他一脸生无可恋,“而且每隔一天就要去开一次会,日子可真难熬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啊?混吃等死吗?”短短几天,这村子就变成这样了吗?
“不行啊,我又打不过他们,而且游行示威的话,要请示的,不然我的孩子和家人在村里生活就会遭受排挤和非议。”村民的样子像是蔫巴了。
“游行还要请示,那还有什么劲啊?”
“说是为了人民。”他的嘴含糊不清的嘟嚷着。
“这明明就是打着民生的旗帜,干着专断独裁的事!”或许我的声音高了一些,几个路人看着我,然后从人群中挤出几个警卫模样的人。
“噫,快跑吧,我可不想当政治犯。”村民跑走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政治犯”的意思。
直到那些气势汹汹地跑向我,难道我们刚才是在谈论政事吗?真是不可理喻,我很轻松地逃走了。
我再也不来了。
————
“这几天天气都挺好,算是忙碌的。”安娜站在门口,仰头看着白白的天空,左手抵在额前挡住阳光,她一回头发现缇拉卡正幽幽地看着她。
“别那么看我,”安娜摆摆手,“我只不过是会预知未来罢了。”缇拉卡歪着头看她。
“哎呀,我都能探知别人内心了,还不允许我预知未来吗?”她叉了叉腰,“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是我做了,你看了,不是假的,对不对?”
“好了,”她把缇拉卡拽起来,“我一会去采药,一起吗?”
咯吱咯吱咯吱,两人有节奏地踩着雪地,像是在奏什么曲子,在这漫无边际又狭窄的雪山上走,走很久。
“那玩意叫什么什么莲,专门长在峭壁上,我可厉害了,”安娜扬了扬手中的杆子,“我用这个棍捣它的根部,一会儿自己就掉下来了。”
她看到前面长着一个,有白白的花瓣,不仔细辨认就真的和环境融在一起了。安娜拙劣地演示着,不过取下来的花却是完整的。
“长的那么好看,喝起来却是苦的要命。和那些医生开的药一起煮,好像要升天了一样。”缇拉卡扑哧一笑,安娜也笑着望着她。
黄昏的天空终于不再是白色的了,安娜一回到屋子就直挺挺地扑在了床上,吩咐缇拉卡说:“生火,生火,要冷死了。”
缇拉卡拿她没办法往,壁炉里添了些新柴,又拿出发酵好的面团,一起放进去烤火了。坐在火前,火光在脸上跳跃,映着她看不出情绪的双眸,她想叹气,无气可叹。
“香,香,香!”安娜从床上飘起来,“明明都是面,怎么你做的那么香?”缇拉卡神情严肃,很快又舒缓下来,她看向安娜。
“你也觉得我的病快好了吧?嘿,看来真的有奇迹了呢!”安娜咳嗽的次数没那么频繁了,“很大部分是你的功劳,在遇见你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只与雪共度,之后,我就像现在这样那么开心了。”
她一笑,缇拉卡就有些害怕。她取下耳坠,收起来,她抿着唇,安娜微笑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