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真答应了?!”陈洛愉又问了一次,“那师母也同意?”
“他们不可能不答应,”赵俊凡拿起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一跳一跳地到了房间外面的阳台上,“与其让那个曹胥发现后动手,还不如相信警察。”
“我也问了做律师的朋友,他说这种情况要看能提供的线索程度,如果是足以立功的重大线索就可以从轻量刑。”
陈洛愉松了口气:“那就好。”
“老头还跟我道歉了,”赵俊凡点了根烟,电话那头传来了“啪”的打火机盖声。陈洛愉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比刚才轻松了些,“这是我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跟我认错。”
呼出一口烟,赵俊凡用拇指扣了扣眉毛:“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很生气,后来就气不动了。我一个人在那生气,我妈不停地哭,我爸黑着个脸不说话。”
“我想这是个什么事啊!我们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来呢?”
“后来我去洗澡,把你给我包的伤口弄湿了,出来以后老头给我包扎。那时候他就道歉了,还说如果我真的希望他去自首,等天亮了他就去。”
靠着窗台冰凉的瓷砖,陈洛愉举目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
尽管事情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的心情还是像这片透不出阳光的晨雾一样压抑。
赵俊凡看似轻松的语气背后,是一个家庭从此的不完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安静了一会儿,赵俊凡叫了他的名字。
他应了声,听见赵俊凡低声说:“这次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你给了我爸一个回头的机会。”
“那你,”陈洛愉犹豫了下,“你会原谅赵老师吗?”
“不知道,”赵俊凡抖了抖烟灰,“现在不想去想那么多,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吧。”
赵俊凡转身靠在阳台上,隔壁那户人家的阳台种了不少花草,一只黄鹂鸟被困在金色的笼子中央。看着那只鸟儿,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一个早晨,他也是在这样的角度见到了陈洛愉喜欢的人。
陈洛愉没有说话,他在想以后跟赵韫儒之间的关系,也许从今以后赵韫儒都不会想再看到他了。至于赵俊凡,在事情被公布后,也没办法继续留在医院了吧。
他想问赵俊凡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没开口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了:“那个陈飞麟,你跟他真能重新开始?”
没想到话题会忽然扯回自己身上,陈洛愉拨弄着窗台缝隙里的一颗小小石子,闷声道:“不知道。”
“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吧?”赵俊凡又问。
他没试过在朋友面前坦白感情的事,觉得不习惯。但是赵俊凡这么问的时候,他只沉默了片刻就回答:“嗯,很喜欢。”
“喜欢就努力去争取,”赵俊凡站直了说,“但愿我走之前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陈洛愉愣了下:“你要去哪?”
“昨晚和我妈谈过了,我们家的亲戚都在南京,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就把房子卖掉回南京去。”
结束这通电话后,陈洛愉在窗台边站了快一个小时,看天空中弥漫的晨雾渐渐散去,期待中的阳光却没有落下,而是被厚重的云层继续挡在外面。
刘丽亚回来时给他带了谢师傅的油饼包烧麦和蛋酒,他洗完澡就坐在桌边吃。看他如同嚼蜡一般的吃相,眼睛下面还挂着两圈乌青,刘丽亚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是不是没睡好。他偏头避开了,说还好,吃饱了就换衣服出门。
刘丽亚想送他去医院,他没有拒绝,不过一坐上车就开始补眠。刘丽亚不忍心吵他睡觉,打算等他下班了再说。
到医院后,陈洛愉把小方叫去天台说昨天的事。作为第一个捡到U盘的人,小方肯定要和他们一起去。
小方很紧张,路上陈洛愉又安慰了他两次,等到了约定的派出所大厅,小方终于见到了赵韫儒。
短短几日不见,赵韫儒肉眼可见地憔悴了。穿一件灰色的短款羽绒服,下巴上的胡茬也没刮,头发还被风吹得有点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