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衣领的手放下了,赵俊凡终于抬起头:“我说他要是就这么出国了,我就替他去派出所自首。”
在找赵韫儒摊牌之前,陈洛愉有想过,如果赵俊凡知道了会不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虽然赵俊凡是赵韫儒的儿子,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赵俊凡个性秉直,对于正确的事会坚持到底。
正因如此,他才绕过赵俊凡,他不想赵俊凡去面对这么难堪的选择,可惜事与愿违。
那天晚上,赵俊凡坐在他的车里,把他买的半打啤酒都喝完了。
赵俊凡喝得不上不下,想拉他去酒吧继续,他不可能纵着,就劝赵俊凡回家。赵俊凡坚持要去他家睡,他被闹得没办法,想想这种时候把赵俊凡送回去也只会跟家里吵架,于是把人载到自己那,让赵俊凡睡在次卧。
折腾到九点左右,陈洛愉接到赵韫儒的电话。郑茹说赵俊凡到现在都没回来,赵韫儒打给陈洛愉问,得知儿子喝多了,夫妻俩一起来到陈洛愉家。
再次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郑茹先打破了沉默,她抓着陈洛愉的袖子,直接跪在地上求陈洛愉放过他们。
陈洛愉被她这个举动吓到了,赶紧蹲下去扶她。郑茹不肯起来,边哭边回头看赵韫儒,拉扯赵韫儒的裤管道:“老赵你也说话啊,你求求洛愉。”
“这孩子不会看着我们去死的,你跟他讲讲道理啊!”
赵韫儒面如土色,两道粗黑的眉毛紧蹙着,厚重的镜片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从他紧抿的嘴角,以及放在腿上,青筋凸显的手臂能看出来,他在极力忍耐。
“赵老师,你快让师母起来啊!”陈洛愉急道。
赵韫儒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茶几,郑茹见状又多了几分底气,继续抓着陈洛愉的双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开始细数这两年赵韫儒对他的好,赵俊凡对他的好。
郑茹指望着说这些能让陈洛愉心软,结果才说到一半,次卧里传出很大的动静。赵韫儒立刻起身进去,郑茹也在陈洛愉的搀扶下过去,看到赵俊凡从床上起来了。
那张通红的脸上哪里还有先前的醉态,他盯着地上被自己砸碎的台灯,忽然往前走了一步,赤脚踩在一块碎玻璃上。
郑茹尖叫一声,赶紧过去看他的情况。他无视郑茹焦虑的询问,抬头看着赵韫儒。
父子俩在无声的对视中对峙着,看气氛僵持不下,陈洛愉走到赵俊凡身边,在另一侧蹲下想检查他脚底的伤。
赵俊凡把他拽起来,还没开口就听见赵韫儒说:“洛愉,你带你师母先出去,让我和他谈谈。”
把门关上后,陈洛愉扶着郑茹坐在客厅沙发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中。
郑茹抹了抹眼角,盯着这杯水瞧,又抬头看陈洛愉:“师母刚才不是故意为难你的,你千万别误会。”
“我知道,”陈洛愉点着头,“我没那么想。”
郑茹去看紧闭的次卧房门,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再次抓着陈洛愉的手说:“俊凡刚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他有没说怎么想的?”
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陈洛愉也没打算再瞒着,不过这时客厅的门锁传来了“咔哒”的声响,他抬起头,看清进来的人后腰和背都绷紧了。
刘丽亚手里拿着钥匙,也看到了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的郑茹。
“郑姐?”刘丽亚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还在这啊?”
郑茹立刻抹干净眼睛站起来,强撑出笑意道:“丽亚啊,怎么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洛愉提过。”
陈洛愉也站起来,干巴巴地叫了声“妈”,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进门时刘丽亚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见郑茹不想被看出来的样子,她便没问,转身在鞋柜处弯腰换鞋:“哪里突然了?下周末就年三十了。”
趁她背对着,郑茹赶紧低声叮嘱陈洛愉什么也别说,陈洛愉让她放心,走到次卧门口敲门:“赵老师,俊凡,我妈回来了。”
里面的谈话声中断了,一会儿后赵韫儒来开门。陈洛愉进去一看,赵俊凡还坐在床边,脚底的伤口没处理,倒是地上的碎片不见了。
赵俊凡的脸色不好看,听着赵韫儒在外面和刘丽亚说话,陈洛愉低声问他怎么样了。
他刚抽完烟,屋里都是烟味,他瞥了眼门口的方向,沉声道:“没有再坚持要走,应该会去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