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抗联的飞虎心情逐渐好转起来,虽然条件对比国军的部队差了很多,但抗联部队的气氛却截然不同,在这里有一种亲切感,很适合自己的性格。特别是生活在高山密林里,又有和大熊一起投奔过来的熟人,好像又回到了逃亡之初同武长雄老爷爷生活在一起的场景,令人回味无穷。说起老爷爷,飞虎不禁心里生出几分酸楚,好长时间没去看老爷爷了,他身体还好吗?是不是时常也想起自己?他难过的摇摇头,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见面,泪水湿润了他的双眼,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能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此时,他又想起了哥哥,自己的出走,哥哥一定很伤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是自己意气用事,容不了哥哥的行为举止,还是哥哥阻断了自己报仇的决心而义无反顾?很难判断谁对谁错,是非曲直又怎能说的清呢?虽然自己身在抗联,可身份还是国军的身份,虽普通又特殊,成为抗联的一员,才是自己最大的心愿。
婚礼过后,飞龙像换了一个人,深沉了许多。侯小姐也是善解人意,一有时间就陪着飞龙说笑,百般体贴,飞龙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因为飞虎的离开而压在自己心头阴霾也渐渐消散,生活很快回到了正轨。
最近最难受的要说张林,飞龙娶了侯庭的女儿,把报仇的事儿抛在了脑后,却享受在婚后无比快乐的惬意生活之中。每次有意或无意的见到飞龙,张林的心像刀剜了一样难受,不知道刘良哥的冤魂是否还在四处游荡?看到已成侯家乘龙快婿的儿子,心中又做何感受?是欣慰?是无奈?还是怨恨?也许是兼而有之吧!或者觉得自己的死已无所谓,看见自己儿子平安了、出息了,一切都已不重要,我张林又何必对此纠结万分呢?
飞虎离开侯家庄去了抗联,对张林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还好刘良兄有两个儿子,也许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飞虎身上了。虽然对飞虎的突然离开当时让张林百般不解,放弃了报仇的机会和条件。可后来一想飞虎是用心良苦,他不但要成全哥哥,把仇恨暂时埋藏在心中,并投奔抗联,说明在等待一个时机,隐忍并不代表放弃,终有一天他会满血回归,飞龙不能实现的飞虎一定能做到。张林想到这,心中生出些许安慰。
果不其然,飞虎在一个静悄悄的夜晚出现在张林的面前。张林很是惊诧,赶忙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飞虎,激动的泪水已不知不觉的流下。
“孩子,我知道你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张叔没看错你,你爹的怨仇就只靠你了。”张林百感交集,对飞虎的出现好像又看到了某种希望,精神头顿时提高了三分。
“张林叔,原谅侄儿的不辞而别,侄儿也实属无奈,离开侯家庄只是权宜之计。我不能长期生活在无尽的纠结之中,也不能让哥哥长期处于胆战心惊的防范之中。我给哥哥留有余地,也是给自己留有时间。一切都恰到好处,到时候谁都没有怨恨,没有责备,即恰当又合乎情理,这是侄儿的想法。”
“好孩子,你长大了,懂得很多,张叔理解你,你爹如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张林叔,我这次来,是给您老交个底,也需要得到您的帮助。机会成熟我会做个了断的。一会去祭奠一下爹爹,求得他老人家原谅。”
“也好,你爹终于有一个上坟烧纸的了,我这就领你去。”
刘良坟前,飞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点了三炷香,烧着纸钱,心中五味杂陈。十几年了,爹爹的冤魂静静的凝望着侯家庄充满怨恨的土地,盼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出现在凄凉的坟前,他有话要说,这个世道如此的邪恶,如此的不公平,期待着儿子早日长大成人,为自己报仇雪恨,来埋葬这个丑陋的世界。
“爹,你的刘喜回来了,原谅儿子十几年的第一次回来看你,你怪罪儿子吗?”
飞虎泪眼婆娑,话语中带着无比的伤感,好像一个跑丢了很长时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门,委屈得抽抽涕涕,一旁的张林也随之掉泪。
“爹,侯庭老贼不但将你无辜杀害,还要致哥哥和我于死地,这种赶尽杀绝的罪恶行径已经形成无比仇恨,深深的埋藏在孩儿的心里。十几年了,孩儿一刻都没忘记。如果不是张林叔叔救了我们,你老人家连个上坟烧纸的人都没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在另一个世界,我也让你看到微笑,你的儿子虽然不是为了报仇而生,却是为了报仇而活。侯贼这个祸害,早晚必除,我一定用他的人头祭奠你老人家。”
“十几年来,我和哥哥也经历了千辛万苦,但报仇雪恨是我们努力活着的动力。我们也许改变不了这个罪恶的世界,但我们一定会让人明白血债血偿的道理,希望消除邪恶,不再有压迫。”
“爹,你知道吗?还真有一支能够改变这个邪恶世界的队伍,他就是共产党。他不同于别的党,不同于军阀,他一直为解放全中国而努力奋斗。他不惧日本鬼子的侵略,他努力团结别的党派一致对外,中国人的好日子不会太远了。孩儿现在就在这支队伍,跟着共产党打日本鬼子,请爹爹保佑孩儿吧!”
“爹,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多年了,也该到了了断恩怨的时候了。其实侯贼早就应该除掉,都怪孩儿思前想后,顾忌太多,让你老人家难以闭上眼睛。一些细节就不给你老人家说了,你也不要惦记哥哥,他生活的很好,比我有出息,他有时间也会来看你的。”
“爹,十几年了,你的音容笑貌还在孩儿的脑海里出现,是那么的亲切,和蔼。几次在梦中,孩儿趴在爹爹的背上当马骑,孩儿又是多么的快乐和幸福。这一切都是回忆了。安息吧,爹爹,等着孩儿的好消息!”
飞虎几乎泣不成声,边说边擦拭着泪水。这是十多年来对爹爹第一次开心的说话,就像是找到了一种寄托,令他无比畅快淋漓。暮色中,一个人影屹立在飞虎的身后,听着飞虎的诉说,他也泪流满面,终于,他在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喊一声:“爹!”便噗通一声也跪在坟前。
“哥哥,是你?”
飞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闹得一愣,没想到哥哥此时也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望了望一旁的张林叔,张林叔朝他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一切都明白了。
哥俩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之后又共同为爹爹烧了几沓纸钱,飘起的纸灰慢慢洒落,烟尘升上满天星斗的夜空 好像诉说着兄弟俩对爹爹的无限哀思,久久的在天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