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满脸无奈看看这个粉嫩嫩的新兵,耐着性子解释道:“黑虎军即便已经加强超编军力也不过三万,镇北城还有三十万住民和五千城卫军…你说谁家更强大些?”
尽管七弦还是个新兵,也知道投入边军的都是身强体壮武力彪悍之辈,又经过长期专业化训练,团体作战能力远非同级别平民武者所能比拟。
如此说来十数万敌军如果全力进攻,镇北城这座城池便岌岌可危,一旦城墙失守三十万百姓甚至可能面临被屠杀的命运。
“狐狸…”
七弦愣了半天,才艰难问道:“你说…我们抓到那个俘虏…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还需要琢磨?身在军中就是要奋勇杀敌、身为猎候兵就是要刺探敌情擒拿俘虏,这是我们的天职,别的事情自有上面的大人去考虑,管它做甚?”
狐狸的回答简单直接,七弦挠着脑袋想想觉得也挺有道理的。
不管是士兵还是校尉或者将军、不管是儒生还是铁匠或者木匠、不管是军人是马夫还是农夫,每个人只需尽到各自职责本分、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
刺探敌情捕捉俘虏就是猎候兵的职责本分,至于杀死的是什么敌人、抓到的俘虏是何等身份、会间接引发怎样后果,根本不是自己这样的小兵需要操心的事情。
正在乱七八糟胡乱琢磨着呢,就听见一阵嘈杂动静从伤兵营门口传来,有人大声呼喝、有人喊叫呻吟,还有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
昨晚那位中年医师离开的时候,曾经嘱咐狐狸跟七弦安心养伤不要乱动,这俩伤员倒是都挺乖巧听话,前者就始终那么直挺挺静静躺在床铺上,后者现在也是坐着一动不动。
狐狸乖是因为他盼望伤口尽快愈合,心里偷偷想着万一城池被攻破了,身上伤势轻者好歹也能趁乱跑几步。七弦却根本不需要动地方灵识便已散出帐篷,将伤兵营状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大群人从营门口气喘吁吁跑进来,领头是几个头戴红缨帽腰挎长刀的廷尉府刑捕,后边跟着许多两人一组抬着门板的平民青壮。
每扇门板上面都躺个受了伤的士兵,不管是正疼得哭爹喊娘的、还是呲牙咧嘴“哎呦哎呦”哼哼的、或者是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个个身上都有部位不一却很严重的伤势。
中年医师带领一群打扮类似的人连跑带颠迎过去,指挥青壮平民把伤兵往不同的帐篷里抬。
七弦灵识跟着中年医师,蔓延进营地中间那座最大的帐篷,只见他快步走向最先抬进来的那块门板。
俯身扯开上面伤兵血淋淋衣服、往穿透左胸的箭创看一眼,边抬腿迈步边漠然说道:“抬走…后面左手边那座帐篷。”
两个站在旁边的青壮闻言抬起门板就要走,左胸中箭士兵忽然睁开眼睛、张了张唇色跟脸色一般苍白的嘴巴,用仿佛微弱呻吟般的声音哀求道:“医师…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抱歉…”
医师脚步顿了瞬间,低声吐出两字来,已经跨至第二扇门板旁。
左胸中箭士兵没再做声,缓缓闭合的眼角却淌下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