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的繁华程度从机场就能侧面反映出来,此时常安就站在榆禾机场的门口,榆禾机场就好比是一个大型的购物商场,无数游客举着相机或手机拍照,各种不同皮肤的外国旅客从她身边走过,这是常安第一次坐飞机,但她却没有心思去观赏这一切,这些都和她无关,她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家,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舅妈打电话告诉她外婆快要去世了,让她尽快赶回家。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几乎崩溃,常安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平复她现在的心情,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公司请了假后买了最早的机票回家。在她过去的二十三年的岁月里,她从来都没坐过飞机,即使是上大学时的路上坐火车要转好几站她也没舍得坐过一次飞机。然而第一次坐飞机却是如此唐突,她没有第一次坐飞机的激动与害怕,整个坐飞机的过程都怀着沉重到几乎崩溃的心情。
常安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走下飞机。她想尽快回到莺歌镇。然而,这一天仿佛被厄运笼罩,他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机场外,车辆川流不息,来来往往的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过。常安急切的目光不停地在这些车辆上扫过,一次次燃起希望,却又一次次陷入失望。每一辆出租车的车顶灯都显示着“有客”,没有一辆是空车,他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路边,被焦虑和无奈紧紧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开始飘雪,空气异常寒冷,让人感到压抑,常安的心情如同这暗沉的天气,阴沉到了极点,就在她近乎绝望时,一辆熟悉的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干净英俊、富有男子气概的脸,眼神温柔地盯着她。
“安安,快上车。”男人急切地喊道。
“阿南。”
常安吸了吸鼻子,莫名地走了神,一时间,所有的记忆随着此刻往前拉。这熟悉的面孔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场景……
一年前除夕的早上,莺歌镇大雪纷飞,这个时候北方的天气特别寒冷,北风呼啸,吹得窗户吱吱作响。
常安和外婆在厨房忙碌,外婆说:“刚毕业,工作得怎么样了?”
常安:“还行,刚开始工作工资得看后期表现。”
梁小玉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不用那么拼,外婆给你找了个靠谱的人,重点军校毕业,是部队的军官,条件很好的。”
常安叹气:“外婆,我还年轻,不着急,再说您都说了人家是重点军校毕业还是军官,怎么可能看上我。”
“那也不一定,再说我一副老骨头了,我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你连个亲人都没有,你怎么办。”梁小玉叹息。
当常安听到‘死’这字时,莫名的害怕涌上心头,她皱着眉头说:“外婆,您别这么说,您能活到一百岁。”
梁小玉:“我才不想活到一百岁呢,活着那么难。”
是呀!其实外婆说得没错,活着确实很难,别说活了一辈子的外婆了,才二十二岁的常安在这一无所有的年纪里,每天都会因为不同的原因不想活,她找不到生活的乐趣,每天只能靠忙碌来麻痹自己。
————活着真的很难……
可是外婆啊!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常安本来不回家过年的,可是听说舅舅舅妈和两个表弟都去南方的舅妈家过年了,家里只有外婆一个人,常安就回家陪外婆了。
雪越下越大,常安走到院子里,抬起头看着雪花飘落。雪花落在她身上,她不觉得冷,她一直觉得雪是很温柔的,在飘雪的那一刻突然就能治愈一切。
雪越下越大,外婆在等她多年未见的老姐妹,终于电话响了,她得出去接她的故友了。
梁小玉:“安安,我去接你王奶奶。”
莺歌镇的道路复杂,外地人很难找到合适的路径,所以梁小玉打算亲自去接。
“外婆我陪你去吧,外边这么冷,你一个人腿脚不方便。”雪越下越大,常安不放心外婆一个人出门。
梁小玉想了想说:“也行,那就一起去吧。”
常安第一次见张忆南时就觉得他是一个很凶的人,她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个子很高,腰板挺得很直,常安仰头扫了一眼,目测身高应该得有一米九,或者更高,头发是很干练的寸头,脸很瘦,英气的剑眉下一对内双眼睛漆黑而锐利,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一直紧抿着,五官轮廓棱角分明,小麦色的皮肤散发出一种野性和不羁,使人不敢靠近。
常安一直都不喜欢那种白到发光的男生,她总觉得那种男生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像女孩,反而像张忆南这种小麦肤色的男生才更有男人的样子。
他身后那辆黑色的大G在雪天里格外耀眼,常安虽然不懂车,但看到那硬朗的车身时,她感觉和张忆南身上的气质很相似,看上去就是很硬汉的感觉。
她依稀记得在回莺歌镇时她被外婆和张忆南的奶奶推进了副驾驶,张忆南手握着方向盘开车,看出她的窘迫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块橘子味的糖果放在常安手里,常安心里咯噔一下,紧紧地攥着那块糖果,心中的窘迫渐渐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所驱散。
“交个朋友。”张忆南微笑着说。
他说话很温柔,与他那张充满攻击性的脸一点都不贴合。
“……”
常安转头看向张忆南,张忆南微笑着,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他侧着脸,轮廓清晰而深邃。刚毅的下巴带着微微的胡茬,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眼尾狭长,眼角微微上挑,透着几分不羁与洒脱。
常安有点害羞,不敢和他说话。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而常安的思绪却停留在了那一刻。她不知道张忆南这个小小的举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张忆南:“我叫张忆南,叫我阿南就可以。”
许久常安才慢悠悠地接过张忆南手里的糖果,吞吞吐吐地从嘴里吐出四个字:“我叫常安。”
常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张忆南就脸红,害羞地低着头不敢说话,可能是因为他的长相太凶了再加上他人高马大的,常安不敢和他对视。
张忆南在部队很少接触女孩子,跟女孩子聊天他也表现得很紧张,一路上他安安静静地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出了很多汗。
莺歌镇的路确实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很多,他手握方向盘不知所措,于是他转头问坐在副驾驶的常安。
“接下来该怎么走?”
“左拐。”常安淡淡地回答。
一路上,不善于表达的常安当起了人工导航,两人除了聊一下莺歌镇道路的情况外再没有多余的语言,常安只觉得车里闷得慌。
不一会儿张忆南的车子就停在了常安家门口,常安借机打开车门溜下车,红着脸自己跑进了院子。张忆南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她的背影觉得这个小丫头还挺可爱的。
“这死孩子,没礼貌,跑那么快干嘛。”梁小玉尴尬地看了看王林林和张忆南。
“奶奶,她可能有什么急事。”张忆南笑盈盈地说。
“她能有什么急事。”梁小玉气不打一处来。
随后又接着说:“别管她了,我们进屋吧。”
毕竟是除夕,街头屋外到处充满着年味,这时候的莺歌镇是最美的,到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飘着饭菜的香味。
进了院子,两位老人在正屋里聊得火热,张忆南没事干便走到院子去透气,正好看见常安从西厢房走了出来。
“小丫头,过来。”张忆南微微一笑,手不停地招呼常安让她过来。
常安走过去站在张忆南旁边,茫然道:“干……干吗?别总小丫头小丫头的叫,我有名字的。”
“好,常安是吧。”
“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张忆南微微地苦笑。
“……”
“我……恐男。”
张忆南噗嗤一声:“恐男?!”
常安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又不停地摇头,她的样子傻乎乎的却有点可爱。
张忆南却被她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去摸她的头,吓得常安连忙后退了几步。
张忆南见状连忙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笑着说:“我有那么可怕吗?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常安心里一颤,突然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在大人面前不敢抬头。
“我回房间找个东西去。”
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红着脸一个人又跑去西厢房,回到房间的常安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身体趴在桌子上,忽然她从镜子里注意到了自己已经红成苹果的小脸蛋,心怦怦直跳,她下意识眼睛快速避开镜子看往别处,却又一眼看见窗外院子里的张忆南,她连忙两手捂着脸,心想:“常安,你在干嘛!”
两位老人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梁小玉看见张忆南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就猜到这丫头肯定是故意躲着人家,她本来想着自己外孙女要是能看上人家那正好,看不上也不能强求,毕竟缘分这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但是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把人家晾在那也不是事,于是她走到西厢房,敲了敲门,听到常安说进来时,她推门而入。
“安安,外婆知道你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但你王奶奶和阿南既然来了那就是客人,不管怎么样咱们得招待啊,把客人晾在一边那可一点礼貌都没有,外婆从小教你的道理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