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一瞬,她看见女孩的手指动了,在医生进门前的前一秒。
再后来,一幕幕的的影像不断出现在她眼前。
有小女孩在水沟里扶起顾屹的,有他们一起牵手在小区花园看蚂蚁的,最后的一幕是少年顾屹递给女孩一只黄色的发夹。
一样的小动作,一样的日记本,那人,分明就是她。
少年叫她姐姐,一片片的画面交替中,两个孩子从童年走到了少年。
少年十一岁,瘦骨嶙峋,他站在女孩面前,说他要离开,去别的地方闯荡,女孩哭了。
画面一晃,来到高中,她看见张敏敏在下雨天吼退了周围的男生,看着她给泥水里的蒋依依披上了衣服。
蒋依依眼角落下眼泪,嘴唇一张一合,叫出‘姐姐’两个字。
她们成为了最好的姐妹,在校园的图书馆里,在学校旁边小河边,张敏敏总是保护着蒋依依。
一切平静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
高一的下学期,云霆来了,他带着主角光环,头顶闪着金色的光芒。
他来的那天,张敏敏直直盯着他的头顶,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张敏敏生了大病,她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一个半月才回家,偶尔来学校,却如同失了智的人,痴痴傻傻。
张敏敏眼里的光没有了,她只在每一个黄昏来临的时候,眼里才会亮起光。
张敏敏病得很严重。
学校里,陆佑之手里拿着东西,手指微微颤动,他的情书还没递出去,蒋依依就起身朝窗外的云霆走了过去。他脸上一片落寞,手里没递出去的情书,被塞进了书包最底层。
学校香樟树下,云霆递给蒋依依一个信封:“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蒋依依眼神灰暗,坚定的点了点头。
蒋依依把那个白色信封交给了江青梅,夫妻俩不到四十,脸上皱纹丛生,江青梅手上开裂的皮肤在春日的阳光下特别扎眼。
后来云霆和蒋依依出双入对,云霆总是搂着她,她也温柔小意的窝在他怀里。
她嘴角带着笑,仔细看去的话不难发现,那笑意并没有完全到达眼底。
再后来顾屹回来了,他拉着张敏敏的手说着什么,张敏敏像是完全听不见,直勾勾看着前排的两人,眼底的嫉恨就像是快溢出来一样。
黄昏之时,她头痛欲裂,好像想起什么事,蒋依依坐在她的床边。
“姐姐,你怎么样?”
“我今天做了什么事?”她抬头看向蒋依依,眼中清澄一片。
“今天有个叫顾屹的人,他好像认识你。”
床上的女孩陷入沉思,在月亮出来之前急忙跟蒋依依说了句话。
一天后,蒋依依站在少年面前,她递给少年一个黄色花花发夹。
“姐姐说,让你离开锦江,她不想你再来打扰她。”
然后蒋依依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离开了。身后的少年眼中如黑墨,手中的发夹被他捏到变形。
他飞快追上蒋依依,递了张卡:“她有任何事,你可以找我。”
张敏敏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了,一天中,就像是两个人,连黄昏时清醒的那一段时间,也在慢慢减少。
终于,在一个礼拜天的午后,她坐在院子里,全身裹着厚厚的毯子。
蒋依依坐在她身边,牵着她骨瘦如柴的手指。
“送我去精神病院吧!”
她嘴巴一张一合,额头青黑一片,看向在厨房忙碌着的江青梅,眼睛有丝丝光亮。
“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你不要这么说,我会想办法的。”蒋依依牵着她的手,眼睛红成一片。
张敏敏指着厨房里的女人:“你知道吗?她才三十八岁。”
厨房里的女人面容憔悴,头发有三分之一都已经花白,如果不说,看起来五十都有了。
身后看不见的影子站在她们身边,无声的流着眼泪,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看着。
她看着蒋依依离开后给顾屹发了信息,很快就收到一笔钱。
蒋依依把张敏敏送进了疗养院,高中毕业后,进了娱乐圈。
一笔笔的巨款流入疗养院,一个个名医被蒋依依请了回来。
张敏敏却一天天枯槁下去,她的脸变得蜡黄,脸颊凹陷了下去,头发也掉了很多。二十五六岁的人,如同七十岁的老妇。
没有一个医生诊断得出结果。
透明的影子坐在张敏敏对面的椅子上,心中的悲伤如倒灌的泉水。
她知道,这个张敏敏要死了。
她只活到二十七岁,她,就是另一个她,原来,她曾经就来过这里了。
云霆推开房门,面上的表情凝重,对于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同学。
蒋依依是他名义上的女友,可她却觊觎他,高中时期,他几乎每天能感受到她从后背冷射过来的目光。
“眼前的人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男人吓了一跳,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张敏敏却笑了,她的眼里闪耀着亮光。
“云霆,夏清晚还没有结婚。”
只一句话,男人就立马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冷冽冰冷,如有实质。
“你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送我去这个地方,我愿意告诉你一切。”她递给他一张纸条。
终于,在张敏敏二十七岁那年,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蒋依依眼睛红肿,手中的水果刀不停往下滴着血,云霆的手臂上是一道很大的口子。三天后,云霆离开了云国。
蒋依依趴在张敏敏身上,一声一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可是,无论她怎么哭喊,地上的人再也没能回应她了。
张敏敏死了。
出殡结束那天,一个黑衣男子风尘仆仆,突然出现在她的坟前。
他跪地上,眼角微弯,笑得比哭还难看。
“姐姐,我来看你了。”他说。
“你不是不想见我吗?我已经走了,你为什么没有好好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