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昆仑身子还未着地,早有两道人影飞掠而至。其中一人扶住项昆仑,连点了他胸口几处大穴,替他止住流血。白帝城众弟子喜道:“掌门、叶家主,你们来了。”项天啸探了探项昆仑的脉象,面色凝重,说道:“昆仑受伤不轻,源儿、洋儿,你们速速带他回去疗伤。”
项昆仑气息微弱,断断续续道:“师父……这……这淫贼……”项天啸道:“勿要言语,你只管安心养伤,这里自有为师替你做主。”南洋脖子一梗,道:“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杀了这厮,替师兄报仇。”项天啸怫然道:“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南洋见师父生气,垂首道:“是,徒儿遵命。”与魏源携了几名弟子,搀扶着项昆仑去了。
“‘炎掌’乃何不鸣的不传之秘,想不到他竟舍得传授他人了。”项天啸这才抬眼,瞧见上官飞云时,眼中掠过一丝讶色,冷笑道:“好啊,原来是你,这就难怪了。何不鸣好勇斗狠,出手狠辣,秦暮楚大逆不道,败坏伦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和他们相交,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燕雨柔柳眉微皱,暗忖道:“项天啸好歹是一派掌门,怎地说起话来如此阴阳怪气,毫无大家之风。”她却不知,项天啸本就气量狭窄,当年名剑阁一战,他在何不鸣、秦空二人手上吃尽了苦头,颜面尽失,便迁怒于他人,但凡与何、秦二人相交之人,他俱感厌恶。更何况,上官飞云在白帝城的地界重伤项昆仑,害死了项昆仑的未婚妻,此仇不可谓不深,对白帝城的声誉也大有损伤。
上官飞云对何不鸣、秦空很是敬重,不悦道:“在下失手伤了项少侠,确有不对之处,但何伯与秦大哥并非如项掌门所说,在下也不是那样的人,项掌门怕是误会了。”叶知秋寒声道:“误不误会那二人,我不知道,对你却是绝计误会不了的!”
上官飞云疑惑道:“叶家主何出此言?”叶知秋喝道:“你这淫贼,还装什么傻?”上官飞云生气道:“叶家主昨晚既与那人交过手,就该知道在下不是凶手,为何要含血喷人?”叶知秋怒哼道:“昨晚你戴着面具,我虽未瞧见你的脸,但在你手背上留的剑伤却假不了。”
“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上官飞云恍然大悟,此刻才明白影子口中的“大礼”是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影子设计好的:影子先引出上官飞云,不惜受伤也要在上官飞云右手上留下一道伤疤,然后再去沉香栈轻薄叶姑娘,故意让叶知秋发现,并让叶知秋在他手背上同一位置划上一剑。如此一来,叶知秋和白帝城众人自然认定上官飞云就是凶手了。
叶知秋怒极反笑,道:“好,我倒要听听你如何狡辩,你且说说,那人是谁?”上官飞云道:“害死叶姑娘的人,正是伤了在下的人,那人自称是我的影子,可我并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叶知秋仰天怒笑道:“随便编出来个不知道姓名的人,便想洗脱罪名,你未免太天真了。”
燕雨柔道:“他说的句句属实,我亦亲眼所见,可以为他作证。”叶知秋怒目而视,冷哼道:“你又是谁?”燕雨柔抱拳道:“小女子燕雨柔,乃普陀紫竹苑娴静师太座下弟子。”叶知秋冷笑道:“我刺中那淫贼的地方,正好与他手上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莫说你这个小小的紫竹苑弟子,今日即便是娴静师太亲自为这淫贼作证,我也不信!”
项天啸缓缓道:“叶兄言重了。娴静师太一言九鼎,从不妄言,她老人家的话自然是要信的,但这位燕姑娘的话就不得而知了。”叶知秋道:“这女子和那淫贼本就是一伙儿人,她说的话哪能让人信服?”
燕雨柔气结道:“你们……你们好生不讲道理!”六大门派同气连枝,娴静师太在众门派中威望颇高,燕雨柔本以为道出自己的身份,便能让叶知秋和项天啸相信,但这二人一人遭受丧女之痛,悲愤交集,一人爱徒被伤,颜面扫地,又岂是她三言两语便能说服的?
“道理?杀人偿命,这就是道理!”叶知秋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迎风一抖,软剑嗡嗡作响,“我叶知秋剑下不杀无名之辈,淫贼报上名来!”
影子太过神秘诡异了,而且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任是放在谁人身上,都不会轻易相信。上官飞云知道自己的说辞苍白无力,纵然满腔冤屈,却是百口莫辩,无可奈何,叹道:“在下上官飞云,他日若是抓到了影子,自然真相大白。”叶知秋叱道:“哪还有什么他日,今日你就去下面向未央赎罪罢。”暴喝声中,向上官飞云攻出数招。
叶家的先人曾是蜀地有名的画家,最擅画柳,颇具魏晋风骨。昔年巴山剑客顾道人行走江湖时,受过叶家先人的恩惠,顾道人无以为报,见叶家先人爱柳,便将师门一脉单传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传授了叶家先人一半。叶家先人本就聪慧异常,悟性极高,将自己画的柳树与剑法融合,竟演化出一套新的剑法来,名曰“吟柳诀”,自己也改名为叶吟柳。自此蜀中叶家由文入武,凭着“吟柳诀”傲立巴蜀之地,与贺兰夏家、朔州魏家、岭南温家并称江湖四大世家。
叶知秋身如柳絮,随风飘舞,剑似柳枝,摇曳扶风。上官飞云形若雪影,无迹可寻,招像雪花,点尘不惊。这两人身法飘逸,犹如凭虚御风,剑法都以轻翔灵动为主,往往一沾即走,有几个白帝城新入门的弟子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武功,忍不住纷纷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