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大山被翠绿的树木环绕,各种不知名的灌木,高高低低的铺满山坡,各色小花点缀其中,像一张巨大的漂亮地毯延展至远处。
迎着微风,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大自然的乐曲伴奏。不时有鸟儿三三两两在树林之间飞快掠过,它们有的叽叽喳喳,有的歌声清脆,仿佛在向这片大自然的乐谱致敬。他那时候带学生们经过的时候,常有些比较活跃的孩子,会追着从他们头顶掠过的小鸟飞奔几步,直到吓的小鸟越飞越高,躲进茂密的树干,才嘻嘻哈哈的走回来。但是总有个孩子,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眸,紧抿着嘴唇,脸色仿佛永远都有些苍白,这世间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有的孩子活跃,有的孩子安静,有些孩子喜欢欺负别人,有些孩子总被人欺负,仿佛不管在哪儿,只要走进那些小团体,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他也没太在意,只要是他碰到的事情,用心解决就好了,只是那个叫林晓的孩子,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又永远都不喜欢说话,也没见他有要好的同学,只要见到他,永远都是一个人,他总是跟在身后,不远也不近,也不会主动说话,问他,他也会回答,但总是惜字如金,比如闫朝阳问:“你怎么不去跟他们玩”?林晓抬眼看看摇摇头,同学们给闫朝阳送来的各种野果,闫朝阳问他:“喜欢吃哪个”?他抬头看一眼,依然摇摇头,但如果塞进手里,也会吃。闫朝阳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看上去清秀聪慧,绝对不是木讷的孩子,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终于偶尔,也会说几句话。
有天,林晓班级上体育课,其实在偏远地方的学校,国家给的配套设施都是齐全的,只是不多而已,就像这会儿,跑完步之后,体育老师拿出了一个篮球,好吧,一个班真的只有一个篮球,好像整个学校也就三个,男生们一部分人去打球了,一部分人在旁边看,女生们聚集在操场一角,三三两两,说说笑笑,让闫朝阳突然想起某本书里描述的“放羊”似乎就是这样的场景,他背上自己的羽毛球拍,眼睛在操场上寻摸着,果然见林晓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手里拿着一张纸,嘴巴微微动着,闫朝阳走近一看,那张纸应该是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抄的是语文课本上的一首诗歌,林晓正在默背,闫朝阳拍了一下他,林晓扭头看他一眼,站起了身,
“上体育课就别背书了 好好活动活动,要懂得劳逸结合”闫朝阳笑着跟他说
林晓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闫朝阳说:“会不会打羽毛球,跟我打球吧”?
林晓摇摇头,他仿佛永远都不会跟人对视,闫朝阳站在他面前,他也只会盯着自己的脚尖。偶尔看他一眼,一不小心跟自己对视了,就会立刻把眼睛垂下转开。
闫朝阳说:“那我教你吧,很简单的”。
林晓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时候其实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同学,男生女生都有,眼巴巴的看着严朝阳,有些大胆的看他们说完的话,直接喊着说:“老师,我们也想打羽毛球,你也教我们吧”!
闫朝阳笑着说:“行呀,我讲一下发球技巧,你们都看着点,等会儿一个一个来啊,这会儿我先跟林晓对打”。
好……好,同学们都很开心。
但是打球的时候,闫朝阳就发现:林晓好像不太舒服,举手接球的时候,动作很僵硬,甚至好像微微咬牙,没几分钟已经在脸上看到汗了,闫朝阳把球拍交给其他同学,又交代了几句技巧和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自己去玩了。
走到林晓跟前说:“林晓,来,你跟老师来这边”。
两人走到教学楼跟操场中间,这会儿这边没有人,教室里的人在上课,操场上的各疯各的。
闫朝阳站定,看着他说:“你爸又打你了吗,是不是身上有伤”?
林晓似乎想摇头,想了想,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低着头没有出声。
闫朝阳走近一步,拉着他刚握球拍的手,衣袖推上去一看,果然,手腕上有红痕,要么是被人捏的,要么是被人勒的,胳膊上也有,红的,青的,青黑的,这估计不是一次弄出来的,手也很粗糙,手上有茧,各种细小的伤口,疤痕,纵横交错,闫朝阳又拉过另外一只手臂,林晓却挣脱了,往后退了一步,闫朝阳是生气的,他不明白,一个人经常被揍,被欺负,但是仿佛从来不在意,从来没见过生气,不管什么时候见到,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情绪仿佛从来不会有任何起伏,这样不是默许他人欺负自己吗?闫朝阳上前一步,猛地掀开林晓的衣服,腹部、腰上、肋骨,青青紫紫一片,掀开这一片是这样,其他地方就不用说了,闫朝阳怒火丛生,心里堵得厉害,只想张嘴大骂他一顿,但是看着眼前的人眉目低垂,面无表情,仿佛永远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又觉得他有点可怜,咬了咬牙忍着低吼道:“如果你一直都不反击,只会助长别人的气焰,你又不是三岁两岁,没长手吗,没长脚吗?有人打你,你默不作声,只会让人觉得你愿意被打,欺负你的人只会越欺负你越狠,你的沉默就是对他们的纵容,谁生来也不是为了被另一个人欺负的,人生而平等,根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没有权利假借后天的给予对别人颐指气使,也没有理由为后天的际遇而自怨自艾。在人之上,要视别人为人;在人之下,要视自己为人。有人欺负你,你都不在乎,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谁会把你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