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窦康成的来意,叶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知道来者不善。不过叶平毫不在意窦康成的“不善”。在他眼中,从未将窦康成放在眼里。所谓的大明梅郎,不过别人给他面子,起了一个别号罢了。这个看上去很高大上的别号,对叶平而言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叶平这次下山,要的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既然窦康成不介意做一块垫脚石,叶平就更加无需有所顾忌。何况他也根本没有丝毫顾忌。窦康成在他眼里,不过跳梁小丑。
就在叶平准备应承下来的时候,榜眼郎王青之和探花郎裴谞带着一众青年俊秀走了过来。
叶平看见王青之,直接撂下窦康成,笑脸盈盈的冲王青之顿首。
“青之兄,崤山一别三年,兄风采益佳。没想到能够在圣都再度相逢啊......哈哈哈”叶平嘴里说着,他抢着说话,就是不想被王青之抢了话头,然后自己被动。毕竟来了圣都之后,在孤山诗会上他就见到王青之了,却没有主动拜访。这一点凭他们师门和琅琊王氏一族的关系,甚至是他们二人私下的关系,都是说不过去的。
王青之对叶平知根知底。知道他主动见礼就是不想自己对他不主动联系的事揪着不放。王青之心窍清明,玲珑剔透,自然心领神会。而且这也只是小事,他没打算深究。
“别假惺惺的说这些虚话。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晋中裴氏一族的大公子裴谞,也是新科探花郎,他身后是裴氏一族的宗族子弟。这两位是圣都曹氏一族的曹不一、曹子木两兄弟。这两位是大明苏氏一族的苏半翁、苏蕴两兄弟。这位是圣都元氏的小公子元昊,晋国狼堡的小公子公孙玄。裴兄的到来是一个偶然,因此没有带书帖。其他几位书帖前些天我已经送达,今日准时来访。”听到王青之的话,来人都冲叶平点头示意。叶平也一一见礼。听到这些人的名字,叶平心中也是惊异不已。这些人大考的名次都在前二十。未来若都在朝堂中立身,中枢之地或者边疆大权,指不定就在哪一位手中。而且像苏半翁、曹子木这样,少年便文名传遍圣域的青年俊彦,只要笔耕不断,佳作不绝,日后文坛青史中必然有一席之地。叶平惊异他们的不凡,而裴谞的人却好奇叶平的平凡。
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叶平都不过是凡尘中的凡人一个,既没有王青之、裴谞千年世家子弟的雍容气度,也没有曹子木、元昊那样的俊朗外表,公孙玄身上的浩然大气,更是鲜明异常,苏半翁的庞然体魄就不说了,走到哪里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哪怕是苏蕴和曹不一二人,虽然木讷敦厚,但也有一种雍容气度。唯独这位新科魁首,就像茫茫人海中的一个行人,毫无出彩的地方。也难怪窦康成要找他麻烦。实在是这副神态,想不让人怀疑都不行。而唯有王青之才明白,叶平的平凡只因为他尚未得势。叶平的师门向来便是掌天下之大势,布天下之大局,起乱世之风云的传奇宗门。如果叶平亮出师门,此时只怕悦来客栈要被前来拉拢叶平的人和来杀叶平的人夷为平地了!因此,王青之才会主动带自己信得过的曹氏兄弟等人来拜访叶平,也是为了帮助叶平在未崛起时造势。
“我刚听到有人想向你这个新科魁首讨教一下,不知是谁有这样的文采啊?”王青之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倨傲。窦康成之前的举动早被王青之等人看在眼里。叶平虽然看似平凡,但新科魁首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怎么样,王青之裴谞等大考排名都在叶平之后。窦康成此番直接挑衅新科魁首,无疑是在小瞧所有叶平名次之下的学子。如若不然,一个排名百名开外的进学士,怎么敢公然挑衅叶平。
王青之虽然是好脾气,但作为世家子弟,本就是出身不凡。能够让王青之以礼相待的,当然是有实力获得王青之认可之人。但若是向窦康成空盯着一个“大明梅郎”虚名的假道学,想要让眼高于顶的世家公子认可,只怕难。何况王青之是圣都中唯一知晓叶平身份的人。叶平想如龙潜渊积威积势,王青之自然不会将叶平的谋划拆穿。正好,窦康成来得巧,他想借叶平为自己造势,王青之就拿他帮叶平造势。最后看谁的实力强就是谁得逞了。
“在下大明窦康成。有幸再次同时得见裴榜眼、王探花以及苏曹等名士。实在是荣幸之至。不如诸位赏个脸,让康成做东,请诸位到飞雪楼,见识一下飘花姑娘的‘鱼水遥’,品尝一下飞雪楼的琼花酿如何?”窦康成刚才听到王青之的介绍,知道对面之人非凡士。其实窦康成这时候心中已经在隐隐打退堂鼓。他没想到王青之居然和叶平相识。甚至堂堂琅琊王氏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见叶平之前也是老老实实的投了拜帖。可见他与叶平关系不一般,且叶平的才学定然不俗。因此,窦康成才咬牙请这么多人去圣都最贵的销金窟之一的飞雪楼。窦康成既想借请客吃饭,带过向叶平挑战之事,也是希望能够通过些许花酒,同裴谞、王青之这两个大家族沾上点关系。最不济混个脸熟,日后如果有幸同殿为臣,在朝堂中也能够说得上话,混得些照顾。窦康成心里明白,无论是三晋之地的裴氏还是琅琊王氏中的任何一个子弟进入官场,背后有千年世家这颗大树,未来成就肯定要强过自己。因此窦康成才摆出这么一副谦卑姿态,巴结王青之等人。
叶平心里犹如明镜,窦康成脸上的阿谀姿态早就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出来了。毕竟是读书人,还没有在官场中浸染,学不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深沉。不过在叶平眼中,压根就没有将窦康成看成什么对手。本来对于窦康成的挑衅,叶平想敷衍一下就算了。不过王青之的突然干预,让叶平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叶平明白过来了,王青之是在帮自己造势。虽然窦康成很弱,但叶平要借的势不是窦康成的。而是裴谞、王青之他们的。毕竟,悦来客栈中的这次会面,几乎将本届大考前二十名都聚集起来了。看到悦来客栈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叶平这个横空出世的魁首,若是在这里将其他人击败,那么,叶平不仅可以落实魁首之名,还可以正式进入大周庙堂核心以及各路藩王的眼。
王青之没想放过窦康成,看到窦康成想给自己一个台阶顺势抽身,王青之轻蔑的一笑。
“原来是梅郎窦康成啊。你的文章我在族中也曾拜读过。着实是文笔轻飘、字字菁华。而且文章很有见解。青之一直对康成兄心怀向往。如今有幸见到本人,更觉得正应了文如其人的说法。不过适才听康成兄有些问题向叶老弟请教,康成兄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常言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虽然青之才学一般,但也许能够帮到康成兄呢?如果青之无能为力,叶老弟还有裴谞他们能够解答出来的话,也算是增长点学识了。所以还希望康成兄不要敝帚自珍。大家一起学习进步才是啊。”
窦康成被王青之这一口一个的“康成兄”叫得有些发飘。王青之千年世家最优秀的子弟,都对自己如此仰慕,这让窦康成的虚荣心无形中又拔升了不少。但最了解王青之的裴谞眉头却皱成一团。王青之天性洒脱狡黠。虽然出身名门世家,但天性顽劣的习性依然没有消除。他刚才称赞窦康成文如其人,文章如何如何。实际上都是对窦康成的暗讽。窦康成的那几本书,用稍有见解的儒家学士评价,就四个字:不堪入目。通篇上下都是些无病呻吟的废话。什么文笔轻飘,说的是窦康成笔下无物,字字菁华则是说窦康成是个大草包。也亏王青之愿意花心思。用这样的话嘲讽窦康成。如果没人说破,只怕窦康成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裴谞嘴角浅笑。他本来是偶然遇上这事。但现在看来,只怕窦康成这次要倒霉了。不过裴谞最关心的还是叶平,王青之为何一直在给窦康成挖坑?就因为他挑衅叶平让王青之心生不满?裴谞一时摸不准。于是决定继续看下热闹。如果到时候窦康成不知进退,那么自己不介意帮王青之一把。落井下石说不上,但痛打落水狗的事,大家都出手,也就不差自己这一棍子了。
窦康成现在以为王青之对叶平也心里不爽。毕竟一个出身平凡的贱民,如何能够爬上枝头做凤凰。而且还让这些世家公子做自己的垫脚石。想到这里,窦康成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王青之会对自己这么客气。看来自己的举动一下子合了王青之他们的心意。于是乎,窦康成不再畏首畏尾的。瞬间窦康成的腰杆就挺直了。他径直走到叶平面前。由于窦康成体格比叶平壮实一些也高一些。他这身板一挺直加上气势汹汹,很有点盛气凌人的样子。窦康成一下子就喜欢上这种感觉。叶平仰视着看了窦康成一眼,然后低下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叶老弟!”窦康成听到王青之如此称呼叶平,于是也效仿过来,将之前以礼相待的那一套士子之间的见礼弃之不顾。王青之对此一言不发。只是和裴谞等人一样,看着窦康成的眼神,都冷了几分。叶平依然古井无波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窦康成不礼的称谓而气恼。看到叶平对自己的称谓没有任何表态,窦康成嘴角网上一翘,带些讥诮的语调说道:“叶老弟你既然能一举拿下几年大考魁首,想必学识定然非我等能及的。”窦康成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对裴谞和王青之等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笑容。这让元昊心中非常恼火,正准备上去教训一下窦康成,公孙玄悄悄拉住了元昊。然后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还。听完之后的元昊顿时停了下来,然后用一种猫看老鼠一般的戏谑眼神看着窦康成。
“康成兄谬赞了,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