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紧随其后,跟着出了门。
衙门虽收拾过一通,可还不能住人。魏凌生夜里还是睡在先前租来的那间小院。
宋回涯翻墙进去,见主厅门窗紧闭,四面围了一圈护卫,巷口处还停着几l辆马车,知晓他在待客,便未靠近,坐在屋顶月色下等人出来。
厅室内,热茶刚上,只有魏凌生端起来喝了一口,其余人都不怎么赏脸。
魏凌生淡然自若地放下茶杯,从袖口取出一张白纸,翻来覆去地指尖翻动。清隽温文的面容被身后的烛光照出了某种隐含深沉的晦涩,唇角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显得不那么和善了。
魏凌生将那纸张压在桌面,不
疾不徐地道:“于公在狱里患了疯症,胡言乱语,求我护他周全,送他家眷出城。为此不惜随口攀污,拿了一堆东西出来。但我是不信的。”多的百姓,还在号寒啼饥。”
魏凌生思绪飘到远处,目光游离,神色怅然,讽刺地念了一句:“‘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
侍卫知他心思深重,暗恼不该多话添他烦忧。闭上嘴过去关窗,随意一瞥,发现小院青石砖块的地上垂着道古怪的影子,那圆柱旁多出了块与装横不符的形状。心脏直跳,倏然吼出一句:“当心——!”
魏凌生立即按着扶手起身躲避,两箭并连,已刺破窗格射来。
侍卫的剑慢了一步,斩下一支飞箭,眼睁睁看着另外一箭从自己身前擦过,仓皇下用手去抓箭尾,又是摸了个空,双眼大睁,惊恐万状。
魏凌生随着风声转头,迎来的却不是夺命的一箭。只看见一双极为熟悉的手,先一步从他侧脸绕过,两指掐着箭头,在离他眼睛半寸的地方将箭矢往下一压,别过方向甩了出去。
魏凌生定在原地,眼皮被她动作卷起的细风拂了一下,抽搐着跳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最亲密无间的时候,失神一瞬,叫道:“师姐。”
宋回涯没有看他,左手抽剑,从窗口飞身而出。
对面的人发现她在,竟无意恋战,放下长弓,跳下围墙,叹息一声,说道:“宋回涯,你果然没死!”
宋回涯眉梢微动,剑势不改。两个起落,人已近身。
护卫们也齐涌过来。
对面刺客又大喝:“且慢!”
素来真停手的都是傻子,早在棺材板里埋着了。这招她也曾小用过两次。
宋回涯没理他的废话。那刺客居然真不躲,站在原地,只等着剑锋来时稍稍侧身,任由利剑生生削去他一条手臂。
宋回涯被喷涌而出血液溅了半身,这才停了,一脸看疯子一般地看着那黑衣人。
刺客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后退,气息虚弱道:“这萧条乱世,皆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我今日以一断臂向诸位赔罪,但请宋门主不要赶尽杀绝。”
“好气魄。”
宋回涯没有放虎归山的习惯,低悬着剑身,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笑。
“师姐。”
宋回涯回头。
她身上是尚且温热的血污,而魏凌生站在灯火通明的厅堂。
听着他喊师姐的时候,宋回涯有那么片刻难言的动容。好像有过许多次相似的情景,下意识便要叫一声“师弟”。
支离破碎的画面闪现了出来,剑身上的血滴滴滑落。
那刺客借此翻墙逃脱,护卫们追了上去。
宋回涯收回视线,跟着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