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人应下,只是还有许多事情琢磨不明白,注视着于老,想求个解答。
于老默然不语,泪盈袖袍,拍了拍她手,也紧催着她离开。
于夫人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去。
侍卫跟在后面,见她仍是一脸凄戚,提醒了句:“于公无恙,夫人不该开心些吗?他几l位好友关怀心切,该也快过来探看了。”
于夫人闻言收拾了心情,擦干净脸,摆出一副稍显轻快的面容,走出衙门后,与闻讯赶来的士绅们道:“见到了,不曾被逼问,好生招待着,只是暂时可能出不来。还要再关上几l日。”
数人未觉出端倪,只观到她神态中的疏离跟埋怨,不以为然地笑道:“如此便好。我等就说,那小杂种就算再大的胆子,也断不敢动于兄的一根汗毛,是嫂嫂跟贤侄心慌意乱了。”
“等于兄出来,我等没了顾忌,找个机会好好教训那狗官一顿,叫他低头给于兄和嫂嫂赔个不是。吞进去多少,成倍地吐出来。”
于夫人敷衍应付,脚下未停,上了马车,命车夫快行。
侍卫转身回到牢狱,幽微的烛火在地面投下一个臃肿的身影,他抬起头,于老已因恐惧,撕下衣服的布条,挂在窗口自缢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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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间,于夫人命亲信悄然将城中不及变卖的田产、地契,一并送去县衙,当作酬谢。
于小郎君闻听,心尖疼得滴血,已是不及阻止。
于氏经营多年,虽也算家财丰巨,可多数进项并不留在自己手中,都用于上下打点。这一送,数十年的劳苦有半数都算付之东流了。
所幸县衙真的遣人来接,由魏凌生的贴身侍卫领头,趁着夜色昏暗,将两辆马车的人财带出盘平。
出城门后又走了约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山道上。
于夫人双眼紧闭,再是强撑,亦是骇得要晕厥过去。
侍卫下马敲了敲车门,让他们出来。
众人方寸大乱,从缄默无言到鸡飞狗跳,顷刻吵做
一团。她挠了挠头,索性只挑自己喜欢的话,亢奋地转述道:“女侠,你不知道!城里的百姓说,这次来的县令好生威风!身长七尺,还长得怎么怎么好看,带着上百个精兵猛将,特意来这里平叛逆贼。来的当晚就率人直奔于府,在门口险些与那群满身横肉的护院打将起来!僵持到夜深,还是被于公毕恭毕敬地请进家门。”
宋回涯笑道:“哦?”
若不是当晚她也在,听了几l耳朵,怕是真要信了。
小姑娘继续眉飞色舞地道:“那县令不仅搜查了于家后宅,还以牙还牙地放了把火,第二日早上当众将于公给拿了,游街示众,一路拖行至衙门。”
怕宋回涯不信,她扬声强调道:“这是真的,沿途百姓都看着呢!于公嘴里骂得脏秽,三里地外的人都听见了!押送他的那个好汉还气不过踹了他一脚,踢得他跟肥猪似地哇哇乱叫,大伙儿可是痛快!”
宋知怯听得半信半疑。那瞧起来咳嗽一声都要少去三年命的公子哥竟能那么厉害?那跑来她师父面前,摆一副多愁善感的模样做什么?
小姑娘语速放缓下去,多出了些小心翼翼:“几l位族老亲自去衙门求着放人,被衙役挡在了外面,一步没能进去。这也不是我胡传,是边上百姓亲眼所见。加上昨晚,于公还没被放出来,他家中老小便卷上细软逃跑,连那些田地都顾不上,定是怕惨了这新来的县令,是不是?”
她求证似地望着宋回涯,满脸紧张,想得她一句肯定。
宋回涯说:“是吧。”
小姑娘长舒口气,再次雀跃起来,只还有一丝迟疑,说:“可是我问了在于府洒扫的小叔,他说不是这样。他说那县令谄媚阿谀得很,当晚巴着于公尽说好话。另外几l大掌柜也是因此才没发难,断不是因为怕他。”
小姑娘百思不解道:“真是奇怪,好人坏人,都觉得他是自己人。”
近日在学论语。宋知怯立马张开嘴,想卖弄自己刚学来的知识,说这叫“好好先生”,陡然思及对方是宋回涯的师弟,口风一改,熟极而流地道:“他读过那么多圣贤书,当然有不凡之处!”
小姑娘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
她收了宋回涯的银子,做事极为热情,未探听出全貌,心中惭愧,火速烧好了饭菜,没吃上两口,又跑出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