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果然回来了,谭廷进了正院,就看到了窗下坐着的人。
她还没看到他,只是坐在窗下给一盆茶花修剪枝杈。
谭廷没有人让人通禀,只这样看着妻子坐在窗下,便觉得自己一颗因着朝中繁杂事务高悬的心,放了一放,缓了下来。
他这才走了过去,撩了帘子,她立刻就看了过来。
谭廷没让她动,自己换了衣裳,就换了她给她做的那件夏裳,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项宜仔细看着他穿了新衣。
“宜珍的衣裳自是好的,只不过就一件,没得换。”
他说完,瞧了妻一眼。
项宜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嘴角轻翘,拿了针线筐过来。
“那我再给大爷做一件......”
谭廷希冀地看过去,听妻子俏声笑着开了口。
“再做一件袜子好了。”
话音落地,男人哼哼笑出了声来,但却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身上。
项宜被他一惊一乍,吓得搂住了他的脖子。
“天太热了,大爷别闹!”
谭廷反而看着妻子柔妹带着些羞涩的眉眼,轻问了一句。
“是天太热,还是宜珍热了?”
项宜被他瞧得眼角都热了起来。
但这会天还没黑,又是在京城府邸,她连忙推了他。
“大爷别闹了,有事要同大爷说呢。”
谭廷这才将她放了下来,问是何事。
项宜说今日她回了府,恰遇到了族人。
“是替宣二老爷来的,道是宣二老爷家添了长孙,要上族谱。我又问了一句,这位二老爷孝期已经过了,好似要来京准备起复了。”
她说了这话,就见谭廷刚才和缓的神色落了几分,他嗓音没有什么起伏。
“上族谱的事情,照着族规来办就是。至于他起复,既没来同我商议,我们便也不要管了。”
项宜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宣二老爷的情况和旁的族人都不相同。
这位宣二老爷守孝之前,官位至正三品的工部侍郎。
前任族长谭朝宽突然身死,谭廷彼时年纪尚轻,还没有进士功名在身,族人不免轻看,就有人提出谭氏宗子应该易位,由同样出自嫡枝的二老爷谭朝宣来做。
而谭朝宣本人,也是颇有此意,甚至来信暗示谭廷将位置让给自己,大家都便宜。
说起来,他亦出自嫡枝,与谭朝宽乃是叔伯兄弟的关系,只不过因着他父亲一意孤行,在外经商出事没了,他那一枝才没落下来。
但这位宣二老爷仕途极其顺畅,彼时就已经是工部看好的接替侍郎的人选。
他与谭廷共争宗子之位,若非是谭廷出身更加名正言顺,小小年纪就在科举中有所作为,再加上三老太爷、五老太爷两位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力挺,而谭廷嫡亲的姑母又是昌明林氏的宗妇,谭廷这才当上了宗子。
他做了宗子之后,那宣二老爷就不太同清崡谭氏本家联系了,但也没有单立一枝。
若是谭廷一旦没了,而谭建又没有建树,那么这宗子之位,还是要落在宣二老爷头上的。
换句话说,宣二老爷仍旧虎视眈眈宗子之位。
谭廷对此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认我做宗家,我也不必上赶着认他做堂叔,日后再见真章便是了。”
谭廷不欲多说此事,只同项宜说起了接下来给沈雁安排的去处。
“林序还在找她,我们还得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谭廷因着朝中的事情多发起来,吃过饭就去了外院的书房,接连给清崡和几个谭氏族人的聚集地去了信。
谭家族人的聚集地,距离黄河都不远。
他让族人这边准备起来粮食、水甚至一些防身兵器,一旦黄河水患出现,他们也能有个应对,甚至还能接济周边庶族一二。
他是一族之长,处处须得操心,有备无患。
这般一直忙碌了好几个时辰,待到项宜亲自过来看他了,才意识到深夜的更鼓都响了起来。
接下来几日,谭廷都甚是忙碌。
项宜俱都看在眼里,尽量从旁帮衬他一二。
但这日下了衙,项宜在院门口见到他的时候,便见他脸色阴沉起来。
“怎么了?”她迎过去。
谭廷亦上前握了她的手,他神色严肃。
“今日的加急奏报,黄河到底是决堤了,不要说周边府县,清崡这次都要受灾了。”
“啊......”
谭廷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肩头。
“没事。皇上卧病,太子监国,想要派钦差前去治理水患,安置灾民......”
他看过来,项宜看到男人眼眸深邃中映着天光。
“我已自荐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