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沈雁都是和宁宁在一起。
母女俩亲近又陌生,时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沈雁只要能看着女儿在身边,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也没关系。
这样的日子,是她这十几年做梦都要拥有的。
不过这回见谭廷亲自来了,她还有些难为,毕竟她是林序的外室,而谭廷的姑母林大夫人是正妻。
然而这位谭家宗子并没在此处多说一句话,反而问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沈雁知道自己这身份再不能用了,“若是可以,改名换姓去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过后半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事并不难办,谭廷一口应了下来。
倒是项宜看了一眼妹妹,但见妹妹脸上有些迷茫,想问她要如何的话也就没问了。
不过谭廷另问了一件事。
“太太知不知道,我岳父项大人的事情,和林序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项宜在之前已经问过了。
沈雁直言林序就在陷害项直渊的行列之中,“他陷害过的忠臣良将何止一个两个,只不过害了项大人的不止他一人,他们是紧密相连的一群人!”
可惜林序在外的事情,亦不拿回来告诉沈雁,至于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便不晓得了。
谭廷隐隐猜到了,这其中根本不止林氏和程氏,他们还有更多的党朋,或者说是世族出身的党朋......
他没再继续问,沉默地思量起来。
沈雁却看到了一旁迷茫的女儿身上,她看了宁宁半晌,道了一句。
“我想我自己走就够了,宁宁有项家女儿的身份就很好,让她继续留在项家吧。”
小姑娘看过去,她母亲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
“项家很好,你留下来......”
这是小姑娘从小就熟悉的环境,若是一下让她换了环境,她反而要不适应了。
小姑娘还有些犹豫,但没说什么。
但项宜却听到沈雁的话时,暗暗叹了口气。
她也觉得宁宁能继续做她的妹妹很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弟弟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项宜有些替他难受。
但他这样一厢情愿的暗恋,这一口苦汁只能他自己默默咽下去。
晚间门,谭廷和项宜单独吃了饭。
说起要给沈雁安排旁的身份,谭廷也提及了同样需要离开的程大小姐程云献。
程云献暂时还没有离开程家,她已经开始收拾母亲的遗物,为自己铺垫后路。
她明明是程家大小姐,但她已经对这个家毫无留恋了。
项宜和谭廷皆是一阵唏嘘。
正是因为林序、程骆这样的滥用权势的人存在,哪怕是身边的人,都不能安稳地自由地生活。
这样的族长,这样的家族,又能行什么善呢?
林家的人还在严密监控山庄各家的庄院,项宜也担心再这样下去,沈雁会暴露,但给沈雁安排一个稳妥的身份,也不是立刻就能办成的。
谭廷干脆叫了项宜。
“宜珍明日回京城吧,先给沈太太安排一个专司宁宁药膳的嬷嬷身份,等之后稳妥了,再送出京城去。”
林序怎么也不会想到,沈雁能反过来去京城谭家。
项宜也觉得好,吩咐人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就回京城。
不过谭廷第二日还要上衙,当天晚上就离开了。
项宜送他去了门口,他又贴起了胡须来。
项宜瞧着他这样子觉得有趣,他却哼哼道了一句。
“宜珍下次若是再认不出你夫君,我可是不饶的......”
他这话说到尾儿,有些奇怪的调调。
项宜两腮热了几分,连忙推着他走了。
朝中近来事情颇多。
先是黄河地区今岁降水极其丰沛,各地方衙门都认为需得加固河堤,以防黄河水因暴涨决堤泛滥。
一旦黄河泛滥成灾,百姓本就艰难维系生存的口粮,就全都没有了,流民立刻多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便更为复杂。
除了黄河洪讯,北面的鞑子今岁也不消停,频繁骚扰边境。
更不巧的是,皇上竟然病了。
虽则皇上多年龙体欠安,但也都慢慢养在宫中,尚算稳妥,但昨日京突然昏倒在地,惊得紫禁城颤了一颤,还在太医妙手及时,已经醒过来了。
谭廷在通政司消息最是灵通,连几位通政司的老大人都道。
“今岁恐是个酷暑,再有许多事情都聚在一起,说不准要出事啊。”
谭廷亦觉得不妥。
世族和庶族的事情,如今只是堪堪压了下去,但尚不到解决的地步。
若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只怕还有有心人在暗中盯着,伺机搅弄风云。
谭廷本想今日早早回家,但还是在衙门做了半晌的事,眼见着老大人们都离开了,才快马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