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面皮上,粘着一只眼珠子。
同伴的话声才落,轻飘的琴声就紧追在他其后,一股阴魂不散的劲儿,让年轻人们发自内心的打了个冷颤。
琴声牵着故事一并走,说不好谁会先走在前头。
“废话!我肯定看到了啊!”年轻人涨红了脸,他低声骂了句。
他们不过是一群头脑热血的探险小说爱好者,实际上半点儿实战经验都没有,遇到突发情况,他们也手足无措没得好办法解决问题。
黎忘又与黑白琴键对视上了。
此时被困于此的鬼娃娃太过顽皮,它盯着黎忘笑呀,笑声脆而快,不似人会发出的声音,更像是鸟类动物的鸣叫。
咚咚咚。
黎忘指腹擦过琴键,好似擦过娃娃僵硬咧起弧度的笑容嘴角。他拂去了令人不安的聒噪,想让鬼娃娃安静些,暂时离开钢琴这架大舞台上。
“冷静一点,万一这只是一副定制面具呢?”年轻人中有人渐渐冷静下来。
这话倒也不假,但这爱好未免也太小众了。
鲜有人会去完全复刻出一副与自己模样相同的假皮面具来吧。
眼睛红得可怕的年轻人率先一步迈了过去,他伸出粗糙的掌心摸向面皮,一瞬间所有汗毛竖立,摔倒式往后仰去,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脚步。
“……还有、有余温。”
那具狰狞的面皮,还残留着余温。
本就死寂的气氛被他这一句话,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嘻嘻。
叮叮咚——
俏琴声一顿一顿机械地往外吐着音,像顽皮的孩子在俏皮捉弄着人玩耍。
“你们不觉得,这屋本来就够热吗……”有人擦了擦额角的热汗,拉松开一点儿衣领子。
……
黎忘凭着自己直觉,精准控制着琴声伴奏的情绪转变,他偶尔有点懵的地方,也被他下意识的顺手拐弯来一段给控场控得好好的。
不过他要费神听墙角,去琢磨一下舞台剧实时进行到哪一阶段了。
这是一件怪麻烦的事情,他不喜欢。
如果现在黎忘愿意抬眼看一下钢琴上整齐摆放的耳返,或许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但黎忘还沉浸在剧本里,剧本没演绎完,他的伴奏就仍得继续。
再后面的剧情,这群年轻人冷静下来后,从木柜桌面上摸到了空调遥控器,上面显示着三十几度的高温度数,难怪室内温度那么高。
他们人群中胆大的人再次摸向了那张面皮,发现了面皮底下的加热器,还从垃圾桶里面找出一堆散发恶臭味的面糊状浆糊。好吧,事实证明着,这位独眼男主人确实有着这一小众爱好,还在面皮上把自己的另一只眼睛补齐全了。
一个一个琴声键按下去,似乎故事已经渐渐进入了尾声……
砰!砰!砰!
房间的门被重重撞击着,等年轻人们敞开房门时,却看到本应离家打猎的面色枯萎的男主人倒在门前,唯有的那只眼睛瞪得巨大,就快突出眼眶了。
死不瞑目。
男主人倒下的姿势,眼睛是死死盯着门板的,年轻人们敞开门后,就变成了死死瞪着年轻人。
黎忘双手自然地搭在琴键上,缓缓准备着收尾工作。
他的侧脸被黯淡的昏黄光线照得明暗分明,像是被割裂开的两半,一半享受着灯光下的温暖,一半躲藏在无尽的黑暗里。
他正要弹完最后一段琴声。
琴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锐而惨厉的大声尖叫,硬生生打断了黎忘的全部思绪。
“啊!——”
黎忘沉浸于戏剧的脑袋宛如被人很突兀地重锤了一下,他头脑一片空白,被迫抽离出了所有感情。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往下摁去。
刺锐的琴声混着惊恐的尖叫一并传回收音设备里,让这整台戏,达到了结尾感情最高点。
黎忘脸色惨白着,转头往琴房门口望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人影,门口就已空无一人。
时间倒退回三分钟前。
小丽是十班的后勤委员,现在到了自己班演出了,她想着台上演员同学们都很辛苦,便走去后台想要拎一箱水去迎接同学们。
她哼着歌儿,走到了后场的幽深小道上,路上都没什么人,她本来是不怕的,但越往里走人越少,最后连自己走路的脚步声都能听到回声,她有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