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霁收到那个雪人的照片的时候,正跟着同学在讨论下一课题,点开的一瞬间,仓皇背过身,眼底一片潮湿。
谢琰没说多余的话,但是他们彼此什么都懂。
他们不想说太多煽情的话,平日里也更像是以往的相处一样,把思念都放在了心里。
谢琰仍然很喜欢记录,从照片到视频,全都一股脑发给他看。
所以哪怕隔得远,也知道南哥出柜的时候差点被打断了腿,知道魏医生把人接到家里照顾了一个月,知道沈以北最近终于看上了某个姑娘正在追……
还有宿舍门口的公告栏又通报了谁,小区里的大黄生了两个崽崽,喜欢的雪媚娘在网上火了一把更难买了,建筑系那老头退了休……
明明隔得很远,他好像从未离开过。
“谢琰,多拍拍你自己吧,我其实更想知道你的一切。”林初霁终于没忍住说。
“我的生活就是上课,实验,拍摄,骑车,就那些。”谢琰只是这样说,“你以前在我身边什么样,就什么样,没变。”
林初霁看着那张已经看过了无数次的脸,嘟囔说:“可是你在图书馆坐三个小时,我也想看啊。”
谢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于是他买了个支架,凡是可以视频的时候都开着,两人看着屏幕那边,各做各的事。
有时候是外出,有时候是做饭,有时候是做题,也有跟别人吃饭的时候。
每次不知情的别人问起,他都会笑着说:“跟我的哑巴新娘视频呢。”
然后周遭就会一片起哄,夸他长情。
而视频那边的林初霁会把画面转到天花板上,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偷偷脸红。
谢琰从未在林出霁面前表现过消极的情绪,视频的时候,永远都是笑着。
某次跟他们聚会的时候,他看着沈以南和魏斯然坐在那儿,他们俩也没表现出特别亲昵的模样,只是因为在一起有段时间了,滋生出一种无端的亲昵来,让人羡慕。
“来,让我们来下注谢老板什么时候才肯把哑巴新娘带出来见面。”赵衡开了个赌注。
“三个月。”
“一年半。”
“就这国家机密死的,大概等到他本硕博连读毕业。”
…..
大家一阵起哄,纷纷让他说个数,谢琰笑得松散:“等请大家喝喜酒的时候吧。”
“哎哟,听这意思,要准备结婚了啊,那不得走一圈?”赵衡叫得最大声。
“行,挨个喝,谢谢大家。”谢琰垂着眼倒酒。
沈以南却挺担心他的,毕竟这次喝多了真没人照顾,于是又拦,但没拦得住。
今晚氛围挺好,大家高兴喝多了点,谢琰什么都没想,只是后来准备撤了,大家三三两两结伴散了。
他孤家寡人地站在夜风里,看着沈以南弯腰要把魏斯然背回去,才无端想起了林出霁某次喝醉的时候。
当时的他蹲在这家店门口的花坛边上?[一些曾经遗忘的很多事。
始终想不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每一个噩梦里,都是自己身处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是谢琰伸手把自己拽了上去。
“谢琰,我记得你讲的蟹老板和豌豆公主的故事了,有好几个版本…..不过听起来都很悲伤….我下次想要听一个快乐的结局….”
“谢琰,之前失忆,我不是脑袋被撞到了吧,是受了什么刺激对吗?你们都太保护我了,到现在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谢琰,我的头好疼,好不舒服….我想你…我不想异地了….我想回家….”
“谢琰,这才半年多的时间我就撑不住了,我不知道还有两年多我要怎么熬下去…..”
…..
他按着手机,断断续续给谢琰发了很多的语音,有些囫囵到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更像是昏睡间半梦半醒的梦呓,是在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袒露出的真实的情绪。
詹晚秋说他短短半年就变得成熟了不少,可是一到谢琰面前,他又变回了那个脆弱敏感不知所措的小朋友。
而当他再一次从噩梦里惊醒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很轻的包裹着,像是生怕惊吓了自己,只是轻拍的,一下一下的安抚。
林初霁恍然睁了眼,房间因为拉上的窗帘,光线昏暗,只看得到对方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
只是那只手上略微的薄茧,稍微碰一下就再熟悉不过了。
“谢琰….你怎么来了….”
他出声的时候,声音很哑,连着高烧了好几天的时间,多说两个字都费力。
眼睛用力眨了好几次,才看清真的是日思夜想的人再次出现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