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1 上心。

回南天 殊娓 6800 字 7个月前

也说时芷依然会有她自己的生活节奏,人只有一辈子,时芷也一样,依然应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

她们要傅西泠懂得,互相尊重才能长远......

傅西泠耸肩:“你看,没人在乎我,倒是怕我欺负你。”

被尊重,被偏爱。

也许是时芷喜欢傅西泠家人的原因。

也是因为对傅西泠家人的喜欢,时芷和他们之间的走动还算多,也很自然地亲近起来。

在后面的某个周末,她甚至临时起意,主动在下班前给傅西泠发了微信,提起去他爸妈那边吃晚饭。

傅西泠心情相当不错,但下班前他被突发事件绊住,只能是时芷一个人先过去。

“琴姨在家,我很快就回去。”

家里有些安静,阿姨帮时芷开了门。

傅西泠的妈妈和大伯母在参加商业活动,听说时芷要来,已经叮嘱过阿姨准备晚饭。

“她们要晚些才回来。冰箱里有芒果挞,特地给你做的。这几天太热了,阿姨帮你先舀一勺芒果冰淇淋放上面,你解解暑,晚上我们煮佛跳墙火锅吃。”

“谢谢琴姨。”

“钻戒没戴着么,听说很漂亮,还想看看呢。”

“没戴,今天上班,不是很方便,下次带过来给您看。”

以为家里只有阿姨在,但阿姨悄悄拉了时芷的手臂,指楼上,压低声音:“西沣也在呢,你......别往楼上去了。”

也是很巧。

傅西沣不知道中午在哪里喝过酒,可能不想回自己家挨骂吧,跑到这边来,在楼上睡觉。

时芷工作事情多,下班也还是会接到一些公事电话。

阿姨送来加冰淇淋球的芒果挞,她点头道谢。无意在客厅说太多话,免得引起傅西沣的注意,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看中外面一处树荫下的休息椅,和阿姨打过招呼,推门去了庭院。

庭院造景可能是经专业人士设计过,长了青苔的石块和绿植相得益彰。

时芷坐在休息椅上,听完电话,正用邮件和同事沟通问题。

客厅的玻璃门被推开。

傅西沣也端了碟点心,坐到她身旁。

许多天不见,傅西沣人瘦了很多,眼窝深陷,脸色也不好看。

像瘾君子。

时芷摘掉耳机,不着痕迹地挪了些距离,继续吃吃芒果挞。

沉默地坐了许久,是傅西沣先开始对话。

傅西泠身上还有酒气,但并不十分醉,说:“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傅西泠,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好。”

时芷没说话。

而傅西沣像开启某种自言自语的模式,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回答,自顾自说起那些藏在腹中的怨气——

和傅西泠同时被送去学小提琴,明明不喜欢,为什么不允许放弃?

为什么傅西泠坚持学琴就要被说比他有耐性、比他有韧劲?

人不可以放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吗?

同样是接手生意,为什么大家只对傅西泠夸赞有加?

为什么不能多看看他的进步?

小时候家里的翡翠摆件碎了,大人们从楼上下来时,只会先看向他,凭什么,凭什么在不明因果的时候优先怀疑他?

傅西沣讲着他从小到大的每一次嫉妒和不满,咳过几声,形容倦怠,声音也很不对劲。

就像是......

时芷静静听着,在某个傅西沣没有出声空隙,问他:“傅西沣,你碰过不该碰的药物了吗?”

这话说得委婉。

她是在询问这位面色看起来极差的堂哥,有没有碰过毒。

傅西沣从桌上拿过纸抽,擤鼻涕,冷笑:“你看看,只要是和我挨边的事情,总会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顿了顿,才说,“普通感冒而已,我还没愚蠢到你们想象的那个程度。”

换作以前,时芷是不会有耐心和傅西沣这种人对话的。

但傅家人对她太好了。

她想起楼下那张温馨的全家福,也想起傅西泠求婚的晚上。

时芷想,也许她也可以尝试着和身边的人沟通,不以那种公事类的对话方式。

“我对你印象差很正常。”

傅西沣可能也没想到时芷真的会理他,僵硬地慢慢转过头。

他只是有些烦闷、有些憋屈。在那些趋炎附势或者另有所图的狐朋狗友散掉后,他身边其实无人可以诉说情绪。

时芷突然开口,让傅西沣有些怔住。

“傅西沣,如果我没记错,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生活里,是开着豪车突然出现在我宿舍楼下,穿着一身logo巨大的名牌,说了些非常容易惹人误会的话。”

像是没想起来,傅西沣哑哑地说:“我说什么惹人误会的话了?”

和脑子不好用的人沟通,真的好累。

时芷深吸一口气,耐心几乎告罄,沉默好久,才肯继续说:“你知道你长得不差,也足够有钱。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提起钱和交易,会被人怎么联想?如果我软弱一点,就会被那些包养之类的流言压死。”

b大里确实有过不好的流言。

从时芷和沈嘉分手时就隐隐有苗头,把过错方指为她,傅西沣的出现,有那么一阵子,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傅西沣像是完全没想到这些,恍然大悟:“傅西泠是因为这个和我发火的?”

“他和你发过火?”

“让我别找你。”

傅西沣脸色不好看,说以为傅西泠是因为怕被他拆穿找人假扮女友的诡计。

“虽然......你们现在看起来,有点假戏真做。”

时芷不知道傅西泠什么时候和傅西沣发过火,但她说:“不是。两个原因都不是。”

“呵,不是么?”

“我没和傅西泠说过学校流言的事。”

不是为傅西沣或者大伯着想,时芷那时候不认识他们。

哪怕认识,她也不是傅西泠那种会以家庭大局为重的人。

单纯是不爱分享而已。

当然,现在她已经在尝试着做改变了。

目前来看效果还——

傅西沣说:“你不说,他也查得到。”

——好吧,效果不怎么样。

时芷懒得和傻子掰扯,耐心又耗了些,怒气值悄悄攀升了一格。

“你第二次出现,像疯狗。而我知道你赌钱,知道你把亲爹气住院,还和我男朋友动手了,他嘴在流血......”

傅西沣情绪有点激动,摔了手里的金属叉子,声音很大,喊着:“那次明明我更严重!”

阿姨跑到庭院门边,欲言又止,时芷对阿姨摇摇头,示意这边没事。

阿姨很担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而傅西沣现在非常敏感,他看到了,指着阿姨的背影,冷笑,估计又要说那些所有人都不信他的话。

时芷没给傅西沣发疯的机会:“你还聊吗,不聊我走了。”

傅西沣在庭院走来走去,可能也真的找不到谁可以聊天了。

几分钟后,又坐下。

时芷试图给傅西沣讲明白,所有怀疑和不喜欢都是有原因的。

像她,除了对傅西沣前两次见面印象不好,还听说男朋友辛苦熬夜的项目被傅西沣这颗老鼠屎给毁了。

“站在我的角度,我当然会觉得你这个人不值得同情。当然,还有一种骨子里的排斥,我讨厌赌鬼。”

傅西沣一定查过时芷很多,从他突然安静下来的反应来看,他不止知道时芷讨厌赌鬼的原因,甚至可能知道林孝平的死法。

好怕死的有钱人。

时芷语气淡淡地说:“在你看来,我可能生活得挺困难、挺惨的吧?”

傅西沣没反驳。

“我爸爸是酒鬼赌鬼,我妈妈被骗后精神出现问题,成了人们口中的神经病,这些你都知道。”

傅西沣说家里人都不爱他,可他明明被很多人保护着。

只是他自己在计较、在不平衡而已。

而在时芷的记忆里,只有两个人短暂地爱过她。

妈妈和姥姥。

其他人可能有过爱,但生活实在太苦了,劳碌奔波。当时芷的存在会把他们拖到更苦难的困境中时,爱就不会再有了。

“我没有容错率,每走一步都要反复算计。”

“你去赌,哪怕输掉上千万,也还是会有人默默熬夜为你打拼项目,有人给你煲汤,有人给你托底。”

“你什么都拥有又什么都不珍惜。”

“很多事情是你自己造成的,傅西沣,你凭什么觉得不公平?”

傅西沣被怼得半天没吭声,最后说:“我问你一句话,我赌的事情,真不是傅西泠和我爸他们说的吗?”

怒气值再加一格。

时芷想打人,也想敲开傅西沣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放着一颗猪脑。

“要债的人去你家了你不知道?”

傅西沣其实是知道的,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那些借给他钱的所谓朋友,其实是在做局;不愿意承认项目的事情,也是和生意对手有关的圈套。

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但,现实如此。

又过了很久,傅西沣用力揉搓着额头:“我已经废了,我的人生全他妈完蛋了......”

很好,怒气值再加一格。

时芷皱眉:“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早。”

“你们还真像,傅西泠也这样说过。但股东们和元老们不会再接受我。”

提到傅西泠,怒气值悄悄减掉半格。

可是沟通太难了,时芷觉得傅西沣还不如和她打一架。

傅西沣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这会儿缩着肩,颓丧得快要嘤嘤出来,而时芷恰恰最不会安慰人,能说这么多已经是她极限中的极限。

时芷吃了一口芒果挞,干巴巴憋出几句:“可能还是会接受你吧,在你足够努力的前提下。古人不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天气还是很闷,像要下雨。

傅西沣碟子里的车厘子蛋糕奶油化掉,和深红的车厘子酱融在一起。

“我想出国留学,所有人都不敢放我走,他们怕我在外面学坏。”

“你够坏了,不用再学吧。”

傅西泠是在回家路上,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

阿姨有些忧心地说,傅西沣来了,和时芷在院子里聊天。

还说傅西沣看起来有点激动,摔了东西,还拍打过自己的头。

时芷曾经和他堂哥动过手。

不知道他堂哥会不会抽风犯小心眼。

“我妈和大伯母没回来?”

“还没,估计也快了。”

傅西泠全程踩油门,匆匆赶来,进门时额头有些汗意。

神色有些警惕。

听到门声,时芷和傅西沣同时回头,看过去。

傅西沣嗤笑着阴阳怪气,你看,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连他都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没有好事发生。

怒气值瞬间拉满。

时芷差点就动手了。

她觉得自己花了这么长时间,讲“喜欢和讨厌都是有原因的,你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个道理......

都白说了。

时芷动了一下腿。

过去被她踢过的傅西沣,猛地捂着肚子,警惕地躲了下。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思维定势,但也会反思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如果你的过去让人觉得你会有很多不好行为,自怜自艾不如花时间改掉这个印象。”

时芷飞快说完,垮下脸,走过去给傅西泠递了眼神,意思是:

你堂哥你自己安慰吧,我尽力了!

而傅西泠发现,时芷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肩膀放松地塌了些力道。

是看见自己人的安心表现。

为这个发现,他心情不错地接下“安慰堂哥”的任务。

那天晚上,时芷和傅西泠的爸妈、伯父伯母在楼下餐厅里煮佛跳墙火锅,傅西泠陪傅西沣在楼上喝酒。

时芷被长辈们用公筷夹了很多鲍鱼花胶之类的食材在碗里。

楼上两位少爷也会享受,不光是喝酒,订了好大一堆外卖,烧烤和麻辣鸭脖。

时芷满盘珍馐还没吃完,收到傅西泠的微信——

“上来。”

她回他:“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