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棋子

不是吧魔头你! 多梨 3548 字 6个月前

不知蓝琴体内残余的另一个黑魔,功力如何,能否令他再涨些修为。

傅惊尘平静想。

该整理好自己,去找青青了。

花又青已追蓝琴入密林。

越靠近她,那些骇人的怪物越少。

原因很容易猜得到,傅惊尘说了,黑魔为蓝琴捏出了“金开野”的肉身,又只有金开野的残魄,据此推断,必然是十分虚弱的。

一缕残魄的人,能不能生活自力都是未知数。

人首蛇尾的妖物身怀迷幻粉,为了保护这来之不易的肉身,蓝琴也断然不会令妖物靠近“金开野”。

轻轻松松寻到蓝琴踪迹。

蓝琴将无知无觉的“金开野”小心地放入猎人破败的小木屋中,又在院外设下禁止入内的阵法。

刚画好符咒最后一笔,便听得花又青平和一声:“好久不见。”

蓝琴起身,转过头,半是惊艳半是欣喜地望向花又青。

阳光下,果真还是活生生的那个人,记忆在,身体在,什么都在。

黑魔所言,果真为真。

真的可以聚魂魄,当真可以让人复原如初。

蓝琴说:“傅惊尘果真复活了你。”

有了傅惊尘那句话做铺垫,花又青没有什么惊讶,只安静地看着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女孩子。

失去父亲的保护,离开玄鸮门的供养,又多奔波,蓝琴的状态比先前差了许多。

可也强健了许多。

先前在玄鸮门中怯怯诺诺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瘸腿的蓝琴不再,这是与黑魔为伍的琴夫人。

蓝琴看到花又青手中火灵剑,笑了。

手腕上,仍旧是昔日金开野送她的软剑,莹莹紫光,如蛇缠在胳膊上,蓝琴微动,那蛇般软剑落在掌中,但她此刻无意对花又青用剑。

“若是哥哥还在,必然不想看到你我相互残害,”蓝琴说,“我只想复活哥哥。”

花又青说:“但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蓝琴轻柔一笑:“傅惊尘为了救你,不也是杀了白衣派那么多无辜人么?”

花又青问:“什么?”

“少和她废话!”王不留一声怒喝,从树上落下,警告花又青,“现在她同黑魔厮混,不知学了什么东西,她已经不再是我们朋友了——看剑——!!!”

一剑刺去,蓝琴闪避,胸口忽而伸出九只黑色触手,一只夺了王不留的剑,另一只卷起他身体,狠命往地上一摔。

王不留呕出一口血,双手结印,直直打在腰间触手上,将那触手斩断

,腥臭血液喷了他满头满脸,他在地上一滚,捡起佩剑,持剑又上。她腰带——

手中剑直直插入悬崖岩石缝隙中,蓝琴咬牙,抱住她,吸一口冷气,缓过气息,拽着花又青,一跃,顺势滚入侧壁草木遮掩中的一个山洞。

花又青跌倒在地,听见空旷山洞中传来一个男女不分的声音。

“蓝琴,你救她做什么?”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蓝琴拢好衣襟,被斩断的虽是黑魔触手,可她已将身体奉献给它。方才花又青砍的那一剑,黑魔痛,她也有痛觉。

“哥哥用命救下你,”蓝琴坐在地上,意味不明地看着花又青,“我不能这样随便杀了你,他定然会伤心。”

花又青看着她:“多年前推我下黑水塘的,也是你体内这个东西吧?”

“是它,也是我,”蓝琴痛快承认,她说,“杀了你,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花又青苦笑:“只为了这个。”

“就是为了这个,”蓝琴目光幽冷,“你生来便有哥哥,你不懂,有了哥哥又失去是什么滋味。”

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那蛰伏在蓝琴体内的黑魔,在愤怒地骂了几句“女人就是成不了什么大事后”,也屏息养精神了。

花又青正尝试将手臂上麻木的毒逼出,而蓝琴也在快速聚气,疗愈胸前的伤口,弥补精神。

“小时候,旁人都欺负我,嫌弃我是瘸子,唯独哥哥不会,”蓝琴忽然说,“我住在外山上,父亲又不能常去看我,但哥哥会。他天天往外山跑,给我带新鲜玩意,给我带好吃的,给我带衣服……我知道,他在透过我,看他那个死去的妹妹,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但我不介意,只要哥哥对我好,我便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后来你出现了,”蓝琴盯着花又青,“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要长着和金玉倾相似的脸?你明明有哥哥了,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哥哥?”

“因为我就是金玉倾,”花又青静静,“金开野就是我的亲生兄长。”

蓝琴愣住。

“哥哥为我而死,我更加痛苦自责,”花又青轻声问,“但,他既然已经去了,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你何必再拘着他这一丝残魂,令他今生今世也不安稳呢?”

蓝琴说:“转世后的他没了记忆,也不再是我熟悉的哥哥。”

她自嘲一笑,喃喃:“难怪,难怪……竟然是亲生的……难怪哥哥会……”

说到最后,蓝琴止住笑声,捂住心口,似感应到什么东西,眉头一皱,脸色煞白,喃喃:“傅惊尘竟杀了他的黑魔!”

花又青问:“什么?”

蓝琴并不理会她,蹭地站起,苍白一张脸,踉踉跄跄几步,顾不得尚未痊愈的身体,回头看花又青一眼。

踌躇片刻,她说:“按照你的速度,很快便能解此麻痹之毒。”

花又青说:“回头是岸,莫再戕害无辜百姓。”

“我不认识那些人,他们的性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要哥哥而已,”蓝琴起身,身姿犹如弱柳扶风,“少说这些无用话,我现在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心存善意,而是因为你是哥哥的亲妹妹,我总不能让他断了血脉。”

说话间,蓝琴已经走到洞口,拨开青草。

准备离开前,她回头,冲花又青温和一笑:“别用那种同情眼光看我,至少我还有哥哥这么多年的爱,而你什么都没有。青青,你这一生都活在谎言中,你以为你的大师姐还是原来的大师姐?现在的傅惊尘还是以前的傅惊尘?他们早就商议好这一切,迷毂枝,引路香,水月镜,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们不过都是棋——”

嘶。

冰冷长剑贯彻胸膛。

花又青的毒终于解开大半,踉跄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蓝琴一声不响地倒下,扑在地上。

轻柔一声。

透明长剑拔出,随意抛下,渐渐隐在空气中。

幽冷石壁之上,满是蓝琴温热血液。

一身白衣的傅惊尘缓步迈入,温润如白玉,出尘若仙。

他不曾看地上的蓝琴,只微笑望花又青。

“青青,”傅惊尘叹息,“你还是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