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星紧紧地盯着前方看。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下车再算账!
但是直到婚礼结束,白梦星都没能想起来要算账的事。
太忙了。
他跑来跑去地帮着拿东西,招呼客人,忙得脚不沾地,明明说起来是这么简单的婚礼,可也弄得怪累人,中间歇着喝水的时候,想要出去透透气,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个高大的男人。
保养得很好,站的姿势笔直,只有眼角的细纹出卖了真实年纪。
不知在那站了有多久。
白梦星只当是陆家的客人,上前招呼道:“叔叔,怎么不过来坐呢?”
陆仁宇这才垂眸,笑了下:“没事,我就看看。”
“还没开始呢,要看也是进去先坐着呀。”
白梦星出了点汗,手还当做小扇子,给自己扇风。
“不用了,”
陆仁宇沉默了一小会:“挺好的。”
“那可不,”白梦星乐呵呵地回答,“顾医生人特别好的,陆老师真有福气。”
对面的人也跟着点头:“是,我也觉得他有福气。”
说完,就拿出个木盒子递过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麻烦你了。”
白梦星不明所以地接过
,对方已经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他只好回去屋里,跑着找陆厝。
感觉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因为轻飘飘的。
陆厝正在衣帽间,由陆韵如,也就是自己的小姑母为他整理衣服,穿的是黑色西装,里面的白衬衫袖口处,是顾裕生亲手缝的两人姓氏缩写,花体字潇洒漂亮,针脚细密,外面的袖扣佩戴的是蓝宝石,像映着大海的星辰。
白梦星把盒子放下,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陆韵如抚着侄子的衬衫,表情很满意,眼底满是柔和。
她是家族里最小的妹妹,当年哥哥姐姐们的另一半,她最喜欢的,就是陆厝的母亲。
如今这些小辈中,最喜欢的居然也是陆厝。
“有派头,”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大美人小厝。”
陆厝正打开那个盒子:“这是什么——”
木质的,看起来就上了年纪,锁扣都生了锈。
陆韵如也跟着凑过去,圆睁了眼睛。
一枚玉镯子,压在张泛黄的照片上。·
陆厝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拾起来,放在手心,保存的时间一定太久了,感觉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像落叶似的碎掉。
画面里,一个年轻母亲抱着孩子,笑得开心。
翻过来,背面的字迹很漂亮。
“我亲爱的宝贝,今天是你的一周岁生日,你给妈妈带来了无尽的勇气与快乐,祝福你!”
寥寥几句,没什么修辞和引用,但能透过灵动的笔端,看到背后的笑意。
陆韵如愣了下:“我都快忘记她的样子了……”
不用仔细端详,一眼就能瞧出来,眉眼和陆厝好像,少了点英气,多了丝俏皮。
陆厝垂着睫毛,把照片放回去,认真放好。
他早就知道啦。
自己才不是一个错误呢。
他的妈妈也好爱他。
“这个是什么?”
一枚几乎透明的镯子,不同于陆韵如腕子上戴的通体碧绿,而是像一汪清凉的水,剔透到没有任何的杂质。
陆韵如把镯子托在掌心:“给新媳妇的呀,家里肯定要给镯子的!”
陆厝刚要开口,对方就不由分说地给塞他手里。
“你别管小顾喜不喜欢,这是种态度嘛!”
摸着有一种沉甸甸的凉意。
陆厝只好把东西放下,门外已经有人开始催促了,说着快快快,要到时辰了。
什么时辰呀,俩人连教堂都没去,哪儿有神父或者司仪在等,就在这长满野草的山坡,风和天空就是他们的见证,大家都乐呵呵地在外面吃糕点喝蜂蜜酒——是顾裕生亲手酿的,味道是淡淡的甜,浅灰的椅子规规矩矩地摆放好,系上银色的缎带,旁边的花好多好多,全是开得漂亮烂漫的绣球,不远处枣红色的小马嚼完了草,抬头打了个响鼻,一个女孩先高声叫起来:
“他们来了!”
陆厝站在不远处的花墙下,手中捧着把洁白的栀子花。
而另一边的顾裕生,穿着同样的黑色西装,胸口别了朵粉玫瑰。
哎呀,脸真的红透了。
手中拿着个东西,不知是什么,一直在悄悄摩挲,紧张地抿着唇。
下一秒,陆厝冲他做口型。
“他们都是大萝卜——”
顾裕生“噗嗤”一声就笑了,哪儿有会尖叫会拍照的萝卜啊,随着礼花被拉响的声音,无数的气球也随之飞向天空,金箔飘飘扬扬的哪里都是,还落在了他的睫毛上,鼻子有些泛酸,可来不及擦拭眼角,空中被惊起了群红嘴巴的鸽子,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
他们朝彼此走去。
在最中间,也就是众人的欢呼声中,停下了。
顾裕生看着他:“你愿意吗?”
“我愿意。”
栀子花真的好香呀,顾裕生迷迷糊糊地想,怎么所有的感官都要离自己远去了,天大地大,只剩了这么一点儿的嗅觉。
以及爱人的声音。
陆厝嗓音微哑:“你愿意吗?”
顾裕生仰起脸。
“嗯,我愿意。”
枝头的芦花鸡转过头,挪开了瞪得圆溜溜的眼睛。
亲嘴有什么好看的。
这里的鸡过得可美了,吃米粒捉小虫,矫健得扑扑翅膀就能飞上树梢,撒丫子满山坡溜达。
这个亲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陆厝的手还在顾裕生后脑勺扣着,自己低下头,跟人轻轻地蹭着鼻尖,太吵了,都在嗷嗷叫呢,得凑近了对方的耳朵,才能听见说的是什么话。
“你拿的是个什么?”
“苹果。”
顾裕生的胸口还在起伏,把握着的那个苹果给顾裕生看:“应该是我们老家的规矩,新娘要拿红苹果的。”
陆厝挑起眉毛:“新娘?”
故意把字眼咬得很重。
顾裕生立马改口,很认真地回答:“新郎也可以拿。”
“好,那晚上我也拿一个。”
小话还没讲完呢,下面的人就不乐意了,嫌他俩太旁若无人,嫌□□刺瞎众人狗眼,汪焰和徐士明挨在一起,居然把蜂蜜酒都喝出了醉意。
“凭、凭什么他小子吃这么好!”
徐士明笑得不行,手忙脚乱地扶着人:“就是!”
“凭什么他有老婆……算了,不稀罕,不就是结婚吗,大家伙将来不都……”
“咦?”
徐士明讶异地眨眨眼睛:“原来,你没有老婆啊。”
汪焰立马不嚎了:“你有?”
“有啊。”
“结婚了?”
“早结了呀。”
白梦星哭笑不得地挤到俩人中间:“行了,要切蛋糕啦!”
三层的小蛋糕,堆了满满的黄桃和车厘子,所有人都往台子上涌去,摄影师在下面举着
相机,使劲儿挥手:“来,要拍照了啊——厝现在,都有点不敢再看顾裕生。
像暖玉浸在了葡萄酒里,唇角微翘,眼尾分明带着钩子,就这样直直地看他一眼,都能剜出他的心尖肉。
漂亮得不可思议。
“好了,”顾裕生推了推他,“我先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