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存在比上班唤男朋友溜号去街上逛吃逛喝,却碰上各自顶头上司,更尴尬的事情吗?

有。

就是尴尬问好之后擦肩而过,各自吃吃喝喝的时候,前面忽然闹哄哄的,你们上前凑热闹,发现世无敌手的两位自家主上,倒地昏迷不醒。

“!”水碧一瞬间觉得头皮都炸了,她下意识掐住溪风的手臂,用力失控地极大。

溪风的脸色,也是同样糟糕。他几乎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迅速拨打电话给魔族在人间的势力,确保接下来到来的救护车出自魔族名下。

“怎么回事?”水碧好不容易回过神,迅速打车去追前面的救护车。

他们在人间,自然要遵循人间的法则。

溪风轻轻摇了摇头,他刚刚用魔识查看了一番,一无所获。

“我现在就去找那位。”等车停在医院门口,溪风靠近水碧的耳朵,低声道:“你在这里看着。”

水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以家属身份跟进医院后,立刻封锁了消息。

不久后,一行人匆匆赶到。

“参加三皇陛下。”水碧吃了一惊,迅速行礼。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的除了被溪风请来的神农,居然还有伏羲与女娲。

溪风在三皇背后露出一个苦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去请的时候也没有料到,三皇刚好都在。

“这是怎么回事?”事关重楼和飞蓬,伏羲、神农只摆了摆手,示意水碧退开让他们好上手查勘,倒是女娲出声问了一句。

溪风、水碧只能如实招来,也焦急地瞧着两位祖神动作。

半晌,伏羲脸色沉凝地松手,与眉头紧皱的神农对视一眼,缓缓摇头。

“天帝陛下…”水碧欲言又止,想问不敢问。

伏羲没有回头,只道:“自古以来,七曜梦华花于修行者都既是劫难又是机缘。但如重楼和飞蓬这样巧合服用同一朵的,仅此一例。”

“七曜梦华花?!”溪风心里一个咯噔:“精神回到执念所在的时间,似幻境却一切所遇俱为真实,似真实又无法真正改变过去?”

神农长叹一声:“只有一个月,只能改变自己的记忆。这是一场赐予自己的真实幻梦,完满执念则神清气爽,沉沦虚拟便魂飞魄散。”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女娲适时插了一句嘴:“若纯属巧合便罢了,真有人暗算他们……”

伏羲垂下眸子,淡淡道:“那就杀无赦。”

神农也笑了笑,眼底却尽是冷意:“溪风、水碧,尔等先退下吧。”

“是。”水碧和溪风不敢再留,都捂着嘴出去了。

·

“重楼、飞蓬,朕知道你们听得见。”待房门关好,伏羲设下结界,才对躺在病床上的一神一魔说道:“但你们抗衡不了时间之力太久。”

他声音沉凝道:“朕与神农、女娲联手相助,也抵抗不了天道,只能争取一点时间,让你们商量个对策了。”

神农、女娲也不废话,联手施展起术法支援伏羲,将飞蓬和重楼正在挣扎的魂魄融在了一起。

“就这样?”做完这一切,神农忍不住出声道。

伏羲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他们灵魂相通,便暂时能保持沟通。至于执念,我们几个谁猜不到,会是什么时间线?且看他们造化吧。”

神农哑然不语,女娲垂眸无言。

·

由灵魂构成的蓝金色空间里,重楼、飞蓬面面相觑。

他们极力抵抗着时间之力的吸力,险些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到三皇伸出援手,才稍微得以喘息。

“飞蓬…”重楼一把攥住飞蓬的手腕,扣得很紧很紧。

他急切地强调道:“弱肉强食是兽族到魔族的一贯传统,我…最初的我虽然不怕威胁,但发情期很难为陌生的敌人克制恶劣的征服欲。”

“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见飞蓬的目光闪动不已,重楼加快了语速:“也…最好不要过于锋锐。”

飞蓬反而笑了出来:“可我如果想你更早动心呢?”

重楼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似乎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那就必须锋锐了,也注定受罪比现在多。”飞蓬整了整重楼被吸力弄得乱七八糟的长发,温声道:“我会注意分寸的,不必担心。”

重楼合了合眼睛,最后给了飞蓬一个亲吻:“一定要活下来,回来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我可不会和你客气。”瞧着重楼早一步消失在一片白光里,飞蓬只轻轻笑了一声。

然后,他不再抵抗地放松自己,任由时间之力淹没了过来。

·飞蓬视角·

飞蓬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山壁烛火昏暗的洞窟内。

他躺在一张床上,封印加身,气血两失,发软地几乎要起不来。

真是久违的环境,熟悉的感觉啊。飞蓬心怀慨叹,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垂落在自己脸颊上的赤色长发。

“你醒了。”是重楼。

他坐在榻上的角落处,宛如阴影一动,便贴近了过来。

“劳烦魔尊久等了。”飞蓬并未躲避,而是抬眸看了过去。

见飞蓬这么冷静,重楼饶有兴趣地笑了。

“呵。”那双在如今的飞蓬看来,很是璀璨的血瞳盯视着自己,话语还和过去一模一样:“你不怕死,那生不如死呢?”

这一回,飞蓬没在意被撕开的后摆,而是淡然道:“反正都是要死的,魔尊可否再等一会儿,容我写个遗言?”

“……有趣。”这点耐心重楼还是有的,不仅有,还大方地给了纸笔。

但他实在好奇,又无心避讳,便站到了下床伏案写字的飞蓬身后。

“不是说遗言吗?”没看一会儿,重楼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戏谑地挑刺:“神将这哪里是遗言了?分明通篇是骂人吧。”

还是骂的言之有物并且酣畅淋漓,如果自己是九天玄女等神界长老们,看的时候,肯定会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那魔尊觉得,遗言该是什么样的?”飞蓬用写干的毛笔沾了沾墨水,头也不抬便道。

重楼认真地想了想,半是有心提议、半是刻意为难道:“比如说,助神界重整旗鼓?”

“是了,魔尊不说,我还真忘了。”飞蓬装作恍然大悟,立即开始把原本改革后的神界律法搬运写过来。

重楼见他越写越长,不禁愣住。

出色统治者的本能,让魔尊深知神界真按照飞蓬更改后的律法,从军政两方面运行,很快便能焕然一新、脱胎换骨,成为魔界最大的威胁。

“……”他陷入沉默,金色兽瞳里有欣赏,更有忌惮。几次想打断,又拉不下脸。

飞蓬听见重楼的呼吸声变得不稳,心知肚明地忍起笑。

“无论如何,都多谢魔尊提醒。”他再看看空空如也的砚台和越用越短快拿不住的墨块,回眸时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墨好像不够用?”

重楼从飞蓬眼睛里看见了挑衅,顿时气极反笑:“神将故意的吧?”

“明明是魔尊你提醒我的。”飞蓬勾起嘴角,笑意似是无辜:“怎么能反过来指责我呢?”

重楼气急,没再和飞蓬废话,龙尾卷住腰,把人从桌椅前提了起来。

“魔尊这可就太没风度了。”平视着恼怒出手的重楼,飞蓬悠然道:“说得出,玩不起?”

重楼几乎磨了磨牙,冷笑道:“希望等会儿,神将还能继续牙尖嘴利。”

飞蓬却满不在乎,反而伸手翻了翻缠在腰间的龙尾:“异兽发情期,应该是要彻底变回原型吧?”

重楼一怔,然后尾巴一疼,已被飞蓬揪下好大一撮毛。

“手感不错。”飞蓬弹着指尖,赞叹不已。

重楼的皮毛一直触感极佳,让他爱不释手:“但记得战场上那一回,我看见,你还有一对翅膀?”

重楼:“……”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大概是无语凝噎与恼羞成怒并存吧:“神将当真大气啊!半点都不怕死?!”

“刚不是说过了吗?”飞蓬抬起头。

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死都要死了,魔尊难道还以为,我会和你好好说话?”

“哦对,当年在战场,我曾想收你为坐骑,就因为那对漂亮的翅膀。”飞蓬直白道出过去之事,并且追问道:“你现在能变出来吗?”

此言戳中要害,重楼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炸开了,大概是他的理智吧。

下一瞬,天凤羽翼铺天盖地席卷,狠狠裹住飞蓬两侧,将人砸到榻上。

……

飞蓬有点委屈但又无奈地想,多少年,没被重楼这么粗暴地对待了,自己还真是变得娇气了啊。

可是,反击还是要反击的。

……

飞蓬整个人凝固当场。除了脸颊,他什么地方都动不了了。

“很好!”是重楼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直接全力以赴动用空间术法,将飞蓬束缚在了其中。

他起身绕着维持单腿踢踹姿势的飞蓬转了转,指尖撩起凌乱的黑发,捏住白皙的后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神将还真是让本座大开眼界!”

“魔尊过奖。”飞蓬毫无惧色,与重楼对视时,甚至还能弯一弯端正清爽的眉眼。

这个笑容很美,霎时间乱了重楼的心弦,让他想到适才在神界那一战。

明明被团团包围,明明整个神界化作逃不出的囚笼,飞蓬的眼瞳也亮得惊人。那晦涩如深海的幽蓝沾染了战意,波光粼粼如阳光下的海面。

强者的骄傲,火热的战心,酣畅的对决,必死的坦然。

神将强大美丽,让他在战斗之余,针对某一人,悄然燃起从未有过的色yu渴qiu,发情期因此而生。

“哼。”重楼便也突然笑了

……

魔尊知道,不必再问什么、再挑拨什么。神将很清楚支援神界的后果,也不畏惧死亡,甚至连尊严扫地、生不如死,亦在如今选择坦然面对。

我要飞蓬求饶!但绝不是,因为疼痛这等浅薄的折磨。

……

重楼额角一跳,动作稍稍顿住,金红色的眸子闪了闪,似笑非笑说道:“我劝你赶紧放手。”

“不放。”反正都要倒霉的,凭什么不让你疼一下,飞蓬不仅不松手,还又揪掉一大撮。

他飞快地控诉道:“魔尊你答应让我写遗言,还没写完,笔墨都不够,太小气了吧?”

重楼深深看了飞蓬一眼,对他作死的行为不予置评

……

重楼微笑道:“不脱了?”

“魔尊是在羞辱我吗?”飞蓬闭了闭眼睛,一语锥心。

然后,不等动容的重楼否认,他狠狠往下一压,借着神体的弹力往上一跳。

“嘭。”神将的双手卡住了魔尊的脖子。

这一次,早有预料的飞蓬避开炎波血刃那一击,虽无刃锋入体,借此横击重楼脖颈,却大力卷起重楼上身的甲胄与披风,撕扯成了碎片。

“啪。”重楼的脸颊上,被割出了许多细碎的小伤口,

代价是飞蓬被抽身而退的重楼摔出床榻,重重砸在了墙面上。

“咳咳。”神将剧烈咳嗽,被盛怒的魔尊掐着脖子抬起头。

他实在太了解重楼喜欢什么,纵是灰头土脸,也只是微微一笑,戏谑调笑道:“你生气了?遗书不让写完就算了,不会连这都输不起吧?”

在本该无力反抗的俘虏身上,吃了不算大但无比丢脸的亏,重楼气得指尖在抖。

身魂一体,要害明显。他即便知道再重一点,飞蓬很可能会死,也没松哪怕一星半点,直把飞蓬掐得窒息濒死。

“你!”但是,重楼没有在那双明亮的眼眸中,看见半分畏惧,只有与自己如出一辙,甚至更胜一筹的骄傲。

他忽然无言以对,慢慢就松开了手。

“咳咳。”飞蓬清了清嗓子,他没说话,只上手抓住重楼的尾巴。

重楼微微一怔,但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到了被顺毛的舒服,紧绷的肢体莫名放松了许多。

适才欲望得到部分满足,他一时半会也不着急。

重楼只蹙着眉,思忖着给飞蓬机会,让他把大概早有腹稿的神界新律法写出来,对日后神魔力量对比的影响。

“嘶。”然后,重楼忽而一疼。

他抬眸目光幽深,飞蓬悠然一笑,习惯性把罪证往破碎的衣袖里一扔:“魔尊发呆发好了吗?”

“……你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重楼冷了脸。

飞蓬静了静,竟一本正经说:“现在,适可而止除了取悦敌人,根本没什么用。我死都不怕了,还怕继续得罪你吗?”

重楼眉梢挑起,冷笑着正欲说话。

“但我挺怕生不如死的。”却被飞蓬煞有其事地打断了。

感觉威胁到了飞蓬,但好像又没有。重楼怀疑地看着飞蓬,总有一种又被逗弄了的感觉。

“真的?”可他实在觉得,飞蓬没必要冒生命危险三番五次挑衅自己。

飞蓬含着笑意,温声道:“有七情六欲就会害怕,这不是很正常吗?”

“……”重楼沉默,以不变应万变。怎么看,飞蓬都不是会害怕的人。

飞蓬把汗津津的脸埋进兽身的长毛里,用其当毛巾擦了擦。

在重楼越发危险的目光中,他抬眸咕哝道:“本君人品还是有的吧?”

重楼一怔,有点不明白飞蓬的意思。

“第一次在战场上看见你,我确实觉得很漂亮、很拉风,才想收坐骑。”飞蓬极力正色道:“可见你化形就知道误会了,觉得很可惜嘛。”

重楼:“……”

这回换成他极力隐忍,才没出手把飞蓬再揍一顿。

“咳,之后回鬼界,就再也没机会交手。”飞蓬把重楼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我也只是可惜,可从来没去魔界妄图把你打回原形,不是吗?”

重楼冷静地略过这个话题:“神将到底想说什么?”

“烦请叫我冥君。”飞蓬认认真真回答:“魔尊,你为什么分裂鬼界失败后,还要安插那么多人监视本君?”

重楼脸色顿变。

“不过,鬼界消息滞后,无所谓外泄与否。紫魔人魂魄作为魔神后裔,工作素质极佳。”飞蓬忍笑,装作真挚道谢:“我就放心用了,多谢。”

重楼:“……”

奸细不但早就暴露身份,还平白被冥君当劳力使用,他顿感输了一局。

“啪。”魔尊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恼羞成怒

……

“那好,服个软吧,本座饶你一命。”

“只是开始?”飞蓬定了定神,抬眸缓声道:“若魔尊完全不与本能做对,我现在承受的,及得上十之一二吗?”

重楼实话实说:“远远不及。”

他捋起遮在飞蓬眼眸上的三两发丝,与清亮透彻的幽蓝双瞳对视:“本座肯定,神将能活到最后关头。但也只是,活着而已。”

果然。飞蓬无声地吸了一口气,重楼这混账玩意是真把克制本能印进了魔魂里,时时刻刻在与自然生成的欲念争斗。

“自上古以来,魔尊是唯一不受异兽本能和实力上限影响的存在。”他淡淡一笑:“见面之前,我也曾这么想。可为何是我,让你破了戒?”

重楼诚实地摇了摇头:“本座不知。”

“那换个说法…”飞蓬又道:“在本君赶到之前,神界就没人能挡得住魔尊?不会吧,不会吧?”

他故作惊讶道:“九天的实力,我还是了解的,她不至于那么没用吧?!”

“……”重楼顿时陷入了沉思。

是了,九天玄女也和自己过了几招。

而若非自己杀光神族长老,又有魔神跟在身后,分散她的注意、耗费她的灵力,擅长边打边治疗如九天玄女,绝不会败那么快。

可是,这位法力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神族首席长老,终归是不但不能勾起发情期,还惹得自己更暴躁,只想一下子弄死她。

“哼。”重楼轻嗤一声,指尖勾起身下人的下颚。

平生遇敌万千,唯独飞蓬特殊。

飞蓬本来乐得趁着重楼思索,躺平了好好休息一下,以恢复快被透支完的体力。

可惜,重楼很快就回过了神,还逼视着他,兴味十足道:“神将是在拖延时间?”

“不算,我只是忘记给魔尊答案了。”飞蓬大大方方道:“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可太清楚你的劣根性了啊,重楼。

在你面前求生,只会离死更近。也就更休提,令你动情动心。

“本座拭目以待。”重楼心头情绪微妙,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

但与本能争斗,已是他刻入骨血魂魄的坚持。

……

他回敬道:“魔尊,你换什么姿势,本质不都一样吗?只是掠夺和发泄罢了。”

重楼的动作顿时停滞了。

他扳过飞蓬的脸颊,金红色魔瞳夹杂着些许复杂意味,紧紧盯着那双吸引自己的幽蓝瞳眸:“你觉得,只是掠夺和发泄?”

“难道不是?”飞蓬吃力地笑了一下。

尽管他最后爱上了重楼,可面对这种发情期强jian造成的畸形关系,还是觉得可笑之至。

重楼静了又静,但他始终没从飞蓬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看见应该出现的恨意与屈辱。

“不,对你,我不觉得只是掠夺和发泄…”他终于难以泯灭发自心底的动摇:“或许…我或许是…”

重楼呢喃低语,话却断在他凝眉思忖的那一瞬间。

飞蓬阖上蓝眸,遮掩住一闪而逝的失望。

太早了,太突然了,重楼还是不懂。

神将不再吭声,魔尊也是。

……

“能不能轻点?”

他真心觉得,再被重楼这么心神烦躁地肆意折腾下去,自己的腰绝对要断了!

“可以。”纯金兽瞳紧紧盯着低喘不已的飞蓬,重楼沉声道:“只要你求我。”

魔尊知道这话有多难听,也满心以为神将会立刻反击,甚至为此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好啊。”哪想到,飞蓬眸光一亮,直接笑道:“就算我求你吧。”

重楼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脸上无端泛起绯色。

“你…”他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发现自己连心都突破松快了起来,便迟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还说,绝不求饶吗?”

飞蓬理所当然道:“是呀,但哄毛绒绒几句可不叫求饶。”

“魔尊。”他还幽默地勾起嘴角,一语中的地揭破道:“你脸红了诶,心情也好了?”

重楼:“……”

你当在哄宠物吗?!

“要不…”飞蓬却怡然自得:“你还是变成毛犊吧?”

重楼幽幽道:“好让你揪个痛快?”

“可以吗?”飞蓬的眼眸顿时大亮。

重楼:“……”

……

“飞蓬…”可到底是想得到什么,魔尊又想不明白,只一遍遍唤着怀中人的名字。

全然未觉,他早已突破开始定下的范畴,彻底打消了最初的冷酷念头,不再把神将当做度过发情期的一次性消耗品。

……

“我看过典籍,异兽发情期…”飞蓬勉强凝起神,低语道:“本就是择偶的一环。”

他抬起头,雾气弥漫的蓝眸带着朦胧醉意,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是,那更多限于雌和雄之间,是为了繁衍。”

“……”火热现场的旖旎绮丽被尽数打破,取而代之是一片危险的死寂。

重楼用无比温柔的声音问道:“很好,神将还知道什么?”

“若度过发情期的对象是同性。”飞蓬同样温声道:“便只是食物,如我对你。”

重楼淡淡道:“所以你不怕死,是因为觉得自己一定会死?”

“倒也没那么肯定。”飞蓬哑然失笑:“但进入魔尊空间的叛逆和敌人,从没活着出去的。魔尊崛起的一路,也并非没有破绽。”

他正色道:“吞噬异能可以推测,我想我并没有猜错?”

重楼冷脸不语,飞蓬又道:“不瞒你,我原以为,我会那样死。”

“唯独想不到,天上地下都默认脱离异兽习性,守身如玉的魔尊,居然打一架能打出发情期来!”他顶着重楼渐染羞愤的视线,啧啧称奇。

飞蓬戏谑道:“当然,绝对没有暗示魔尊茹毛饮血、敲骨吸髓的意思,我保证!嗯,也没谁,会给自己设想这么凄惨的死法吧?”

……

“本座不会那样杀死神将,但绝不保证,不会让你死在榻上!”

飞蓬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个时间点的重楼,也是很好哄的啊,只要先抑后扬就行了。

他任由毛巾擦洗,又在池水里闻到精油香气,更感神清气爽,瞧着重楼蹙眉小心翼翼运转魔力,不让伤及神体,忽然就道:“还挺可爱的。”

重楼的手顿时一抖,抬眸用无法形容的目光看着飞蓬:“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挺可爱的啊。”飞蓬很正经地回答道,但池水温热,泡得他眼角绯红、脸色潮红,连目光都是湿润而含笑的:“我是说这个。”

飞蓬一把捞起重楼垂进浴池里的尾巴,在手中晃了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没毛的凤凰不如鸡。还好魔尊的毛怎么揪,都能长出来。”

“……本座不是凤凰!”重楼忍了又忍,明知道不该就此事继续纠缠,那很容易被飞蓬带进坑里,也还是忍不住反驳道。

果然,飞蓬立即道:“嗯,你是毛犊嘛,世间独一无二的异兽。”

重楼不自觉就开心了起来,连抿紧的唇角都下意识勾了勾。

金瞳渐渐弥漫原本的血色,欲望被理智暂时压下,直到这个澡洗完,都没复发。

“为了证明你比凤凰更稀有,能再把翅膀露出来吗?”飞蓬却又逗他:“凤羽的质地,和龙鬓的触感不同呢。”

被哄高兴了的重楼,稀里糊涂就照做了。

“唰。”触感细腻的天凤羽翼重新围住飞蓬,让他撸毛撸的兴高采烈。

重楼自己也舒舒服服的,不知何时连龙首都现了出来,几乎快在飞蓬掌下瘫软成一汪毛犊。

人间说猫是液体,我看你也不逞多让嘛。飞蓬无声而笑,唤了他一声:“重楼。”

重楼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向他,魔瞳是璀璨的金红色。

只有得到心神与□□双方面的满足,重楼的理智才能坚持更久,也就能仔细思考我抛出的那些问题。飞蓬打定主意,便再度加重爱的砝码。

“还有纸笔吗?等我把遗书与辞呈写好,帮忙送到神界帝宫去。”他轻描淡写说道,仿佛不知道‘辞呈’二字,给重楼砸下了多大的雷霆。

重楼几乎是直接盘上飞蓬的身体一圈圈勒住,紧紧盯着他:“辞呈?”

“对。”飞蓬自然地伸出手,撩了撩被重楼过快动作荡起的凌乱鬓发。

他笑意坦荡道:“遗书都写了,我就算活下来,也绝不会,再和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共事!”

“魔尊不也知道嘛。”飞蓬还斜睨了重楼一眼:“难道我身边的魔界奸细,没上报给你?”

重楼刚想开口,飞蓬就道:“凶兽之乱源自逃狱的天狱囚徒,我开始就上报给九天玄女,她却随手给了敖胥,半点没挂怀人间生灵安危。”

“魔尊对此难道一无所知?”他质问道,见重楼哑口无言,更是冷笑:“后来我出鬼界欲亲自动手,被敖胥以不得越权挡回,魔尊可知晓?”

重楼终于道:“是,本座知道。再后来,冥君因凶兽始终逗留人界,未能真正铲除,再次告到九天玄女处,却仍然无果,不得不加班加点。”

“哼,这就是了。”飞蓬冷嗤一声:“神界长老团,竖子不可与谋!此行,本君生死置之度外,已不欠神界分毫,更不想连累鬼界。”

他轻轻抚上重楼兽身,慢慢捋动皮毛,视线却似没有焦距:“遗书、辞呈,魔尊皆可先行过目。本君之死当归于隐秘,不得因此再生波澜。”

“……”重楼无言以对,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掐紧,疼得喘不过气。

……

但□□与魔性相合的魔尊,能稳坐一界主位,真的好糊弄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魔尊理智而冷酷,深沉而桀骜。身体与本能,无疑是可堪利用的工具。

……

“你恨我吗?”飞蓬听见,重楼在他耳畔轻声呢喃。

……

“我说不恨,你信?”

“你说,我就信。”重楼轻轻拧眉,凑近那枚通红的耳垂,低语说道。

飞蓬微微动容,他听出了重楼的认真,也懂得重楼有意给彼此找一个台阶下。

但飞蓬高兴了,可以与重楼和颜悦色。不高兴了,可以任由重楼折腾半天,也不吭一个字。

现在,他正巧腿麻腰酸腹胀,一点都不想给重楼好脸色:“我不想说。”

“更觉得没必要。”明明处境艰难,但飞蓬瞧着重楼的目光依旧骄傲睥睨。

他勾起唇角的弧度很高,语气却不善:“魔尊一直派人监视本君探听消息,连画像都不放过。那恨不恨,还有意义吗?你总归不会放过我。”

重楼足足愣了几个瞬间,才醒过神来,瞠目结舌地解释道:“等等,不是,本座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飞蓬嗤之以鼻,谁管你是不是,我今天非得把你图谋不轨的事情锤死了不可!

他的声音越来越重:“难道你没安插奸细分裂鬼界?!还是你没失败也继续安插侍从侍女,始终贴身搜集本君衣食住行的各种习惯?”

“哦对了。”飞蓬意味深长道:“你好像连我用什么熏香都要关注吧?”

这话让重楼如遭雷击,他木然地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根本无从驳起。

“还是说,你没放任敖胥一错再错?没借机以三皇盟约攻占神界?没在我掀桌救走天帝等人时,明明能直接杀了我…”飞蓬的话蓦地顿住。

他的音调变得既轻又冷:“是啊,根据古籍记载,你明明可以吞噬我,强行停止发情期,却逼我答应条件束手就擒,施以暴行、满足私欲。”

重楼直接闭上了嘴,他着实没想到,飞蓬对异兽发情期这么有研究。

“魔尊呐…”飞蓬最终摇了摇头:“你现在还要问我,恨不恨吗?!”

……

“我不会再问了。”

……

“尽管你不相信,可安插奸细一事…”重楼突然道:“我从无提前为发情期找好受害者的打算。”

飞蓬自然是相信的,但他表现的不置可否:“过去种种,都不重要。”

在重楼眼里倍受折磨的神将,至今都还能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你问我怨恨与否,更无意义。”

“是吗?”重楼的指尖点在他湿润的唇瓣上:“你明知这么锋锐,很可能激怒本座…”

飞蓬却只弯起汗湿的眉眼,朝着他轻轻浅浅一笑。

这个笑容像是三月春风,温暖柔软,与指尖传来的触感一样。

重楼不自觉出了神,或许是飞蓬太灼目耀眼,或许是飞蓬太清高自持,总之他过于吸引自己了,才让自己明知道不妥和奢望,也还是问出口。

但自欺欺人,可不是魔的作风!重楼的目光闪了闪,心中的想法隐约出现了一个雏形。

“是呀。”然而,飞蓬的声音打断了重楼的思绪。

他笑着承认,舌尖不经意地刮过重楼的指腹,竟还在笑:“所以,恨不恨,事到如今,还重要吗?”

“也对。”重楼刚点了点头,指尖便是一痛。

他迅速扣住飞蓬的下颚,将自己解救了出来。可冒血的齿印极深,是用尽了力气的。

“你看…”被捏着下颚的飞蓬却是莞尔:“恨不恨,我都拿你没办法。”

吃了亏的重楼深深看了飞蓬一眼,重新将人卷起:“只要还没被榨干体力,你就想方设法回击,是不是?”

飞蓬根本来不及回答和挣扎

……

“飞蓬,尊严、骄傲、性命…”

……

“于你而言,都不如教训本座一番来个心神舒畅更好,对吧?”

……

“神界一战,我竟没看出,你有那么通达的心境。”

……

“不管被折磨多惨,都一定要出口气,嗯?”

……

“你说得确实没错。”重楼瞧着那双充盈水雾的眸子,倏然说道:“早在我逼你入魔界成为祭品的那一天,就注定没必要问你恨不恨。”

魔尊回忆之前的话题,只觉得自己过于天真可笑。

那声音便带了点微不足道的怜惜,语气却极端平静:“本座不会再犯蠢了。”

自己做了一件对于禁欲的神来说,完全不能接受的事,又凭什么想要飞蓬不恨?

……

“遗书都写好了,魔尊还想拿什么为难本君?”

你以为你能拿死吓唬我?

重楼噎了一下,又反问道:“那一直生不如死呢?本座可没答应,事后让你解脱。”

他紧紧盯着飞蓬的眼眸:“发情期有第一次,便意味着有第二次、第三次、永远。”

“那魔尊要不要赌一下,本君能不能自尽。”飞蓬淡淡一笑:“以及,能不能在自尽前,给你一刀?”

气氛好时可以示示弱,那是情趣。现在示弱,只会让人看扁。

飞蓬可是很清楚,骨子里的征服欲,让重楼只看得上旗鼓相当的对手。面对这个时候、这个模样的他,他觉得自己但凡退惧,必然难得善终。

“……”重楼沉默了。

如果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信心满满地告诉他,绝对不可能!

但飞蓬是真会创造奇迹的存在,哪怕强如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永远制住他。

“若是魔尊想要本君臣服屈从,趁早打消念头吧。”

……

“是,本座承认,因情生欲,因你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