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三合一

可这明明是春天,哪里来的雪?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琛雪抬起眸。

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穿着藕荷

色的对襟羽纱衣裳,暴露在外的皮肤白皙如雪,如同弱柳扶风,和林琛雪擦身而过。

林琛雪回头多看了她两眼,便大步走出了客栈。

旅人轩楼下行人很多,沿途都是叫卖的小摊。

不远处有个摊位,一个男人站在中央,给周围人示范如何拆新型的鲁班锁。

他的身边围着一群垂髫小儿。

林琛雪的目光,快速在他们身上扫过。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透着不易觉察的兴趣。

从她记事起,便在后院骑马弄剑。

林琛雪能将山花鬼钱耍的风生水起,但却从未摸过九连环。

林琛雪看得兴致勃勃,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郎君都那么大了,怎么还看这九连环啊?”

林琛雪猛然回头,看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女。

少女大概十五六岁年龄,生得粉嫩可爱,身穿粗布做成的衫裙,双手背在身后,弯着眉眼,笑眯眯的看着她。

林琛雪认得她,这是旅人轩客栈的跑堂伙计,名叫阿韵,人挺不错,前几天她们还聊过天。

阿韵的身世也很惨,她很早没了阿娘,被父亲弃置在路边,又被好心的客栈掌柜给捡回来,平时在客栈打杂。

林琛雪绷着脸:“我喜欢,不行吗。”

阿韵笑着举起手:“郎君玩过这个么,陪我玩一会儿?”

阳光下,少女手中穿着红色的丝绳,林琛雪微微一怔,不知道这是何意。

阿韵:“这叫翻花儿,你就食指勾着这里,翻一下。”

林琛雪照着阿韵的说法,食指和拇指穿住绳,稍微翻了一下,原本缠在女孩指尖的红绳,就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

阎袖招在房间坐定。

萧徇抬了抬眼,温声道:“多谢袖招前日帮我打探消息,我送你的锦缎,可收到了么。”

“收到了。”阎袖招倚着案,笑吟吟的说道。

萧徇身份地位尊崇,但为人温和。

就算阎袖招只是一位风尘女子,萧徇该有的礼数,从来不会缺。

这也是为什么,阎袖招会愿意帮萧徇做事。

萧徇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觉得全身酸软,稍微动一下都能引起欲念,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她。

阎袖招:“你若是实在想,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萧徇淡淡道:“我倒是忘记了,名妓之间倒是倒是很兴这个。”

阎袖招神色慵懒,笑得风情万种:“可惜啊,萧娘子位高权重,春满楼不知有多少姐妹想给娘子,但娘子偏偏不兴这个。”

大楚不仅好男风,也有不少贵女好女风的。

有许多权贵女子,偷偷在家中豢养女孩儿,闲暇时玩乐。

只是比起男风,这种事实在是太见不得光。

贵女们虽然有这种癖好的,但也极少暴露于人前。

相比之下,风尘之地要显得开放许多

两人寒暄几句。

“对了,”阎袖招:“方才在门外看到那郎君,长得十分漂亮,那可是你新招的面首?”

萧徇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阎袖招:“昨日你那小面首来春满楼了。”

萧徇眉心微微一动。

“他真是很乖,眼睛都不瞟一下,宁愿盯着眼前那丑人,也不盯着我们姐妹看一眼呢。”

阎袖招也知道面首对萧徇来说是什么。

萧徇纳面首,完全是被逼无奈,对于被纳进府中的面首,也完全是有种放养的态度。

面首们完全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萧徇更是不会对他们动情。

阎袖招:“既然知道了他是萧娘子的面首,那日后他再来,我必亲自陪侍款待。”

萧徇沉默的听她说完。

萧徇忽然说道:“他年龄小,以后若是再去,别让他进门。”

2

林琛雪在外面逛了一天,回来时已近黄昏。

萧徇的身体好些了,从床上挪到榻上,正在吃粥。

黄昏笼罩在女人清瘦的肩膀上,她只穿一件挑丝雀纹褶缎裙,墨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脸色苍白,如此看去,端的是天姿国色,楚楚动人。

林琛雪才不理她,兀自在地上坐了,心里还在琢磨着翻花的事。

萧徇看了她一眼:“七郎。”

林琛雪蓦然抬头:“嗯?”

萧徇抬手,旁边的立春急忙拿出另外一个盒子递给她。

萧徇捧着木盒:“这是我让立春去城门集市买的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林琛雪愣了愣,脸嗖的一下红了。

萧徇又要送她何物?林琛雪好奇,连昨夜和萧徇发生的那点“不快”也忘记了。

萧徇将盒子揭开,林琛雪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不由得愣住了。

盒子中央,躺着一把暗金色的短剑,鞘上鎏金闪烁着昂贵的光泽。

林琛雪将短剑从鞘中抽出来,但见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纹路,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做工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而且剑柄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锁扣,可以缠在手臂上,隐藏在袖中。

萧徇笑了笑,狭长的凤眼弯起:“此件据说是出自江州著名的铸剑师杨夫人之手,用光铁玉做成,削铁如泥,剑尖淬毒,千年不消。”

林琛雪瞳孔微微紧缩。

哪怕是以前在林府,她玩刀玩剑,都从未用过做工如此精良的凶器!

萧徇:“七郎既然为我近卫,自然需要一把像样的武器。”

萧徇微微抬眼,温声道:“不知七郎可喜欢?”

林琛雪自然是喜欢的不得了,她盯着匕首,抿了抿唇:“多谢娘子。”

……

萧徇精神不好,用过晚膳后,便被立春扶着,躺回床上看书。

林琛雪躺在地上,兀自想着心事,忽然听到

敲门声。

她现在已经是萧徇的近卫,和萧徇待在一个房间里,什么活都能干,林琛雪听到敲门声,便站起来,拉开了门。

萧徇抬眸,神情淡漠如霜。

是阿韵。

阿韵手中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馄饨:“郎君,这是本店送的夜宵,你们要不?”

这是旅人轩客栈天字号套房的福利,因为这是客栈最高级的房间,所以每天晚上都有夜宵赠送。

她们在客栈暂住的半个月中,阿韵每晚都来。

林琛雪知道这是惯例,也没请示萧徇的意见,笑了笑:“端进来罢。”

林琛雪今天才和阿韵玩了一下午,对她颇有好感。

而且她来送夜宵已经成了习惯,前几日都是林琛雪亲自将馄饨端进来,而今天林琛雪便理所当然的,让阿韵进房间。

阿韵莞尔一笑,莲步轻移,将馄饨端了进来。

她来到房间中央,看到躺在床上沉默不语的萧徇,微微一笑:“不知是娘子要用,还是郎君要用?”

林琛雪:“你放在——”

她话还没说完,阿韵手中的汤碗砸烂在地上,四分五裂。

阿韵忽然变了脸色,抬起手来,袖中迸射出几枚锋利的短箭,连续几发朝着萧徇射过去,变化来的猝不及防,林琛雪瞳孔骤然紧缩,立马翻了出去。

她的动作极快,身体化作一道虚无的残影,已经抓住空中的箭。

林琛雪身形一闪,腰部微斜,手腕一晃又抓住其它的箭。

阿韵眼角发红,看着萧徇的眼神充满厌恶,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朝着萧徇冲过去。

萧徇淡淡的坐在床上,林琛雪擦着地面飞扑过去,下身倒转,朝着她商曲穴猛地踢去,阿韵防不甚防,瞳孔骤然紧缩,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皮肤白皙的孱弱少年,居然会那极其诡异,向来以“快、灵、美”著称的南齐拳法。

林琛雪单足而立,转眼间挡在萧徇面前,手足飘逸,如同起舞,刹那间四面八方都是掌影。

阿韵只觉得腿一软,下一息跪在地上。

林琛雪将她压住,女孩狠命挣扎。

林琛雪就算是再不明白,如今也知道这是刺客。

她心跳如鼓,手臂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我早就发现你有问题。”萧徇静静的看着阿韵,温声道:“谁让你来的?”

阿韵趴在地上,破口大骂:“我不会说的!你这妖女,不得好死!”

萧徇笑了笑,淡淡道:“这么漂亮的脸,若是受了刑,倒也可惜。”

阿韵全身剧烈颤抖,被林琛雪锢住后颈大椎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萧徇忽然投掷出什么东西,眉眼温柔,笑容和煦:“七郎,杀了她。”

“哐当——”

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剑,就那样落到林琛雪脚边。

这是刚才萧徇送她的袖剑。

林琛雪低头,目光和少女对上。

阿韵的眼神充满仇恨,和今日在街头翻花时截然不同。

如今她是萧徇的近卫,这原本是林琛雪该做的事,但如今她只觉得喘不过气,后颈仿佛压着千钧重的东西,根本抬不起头来。

萧徇在朝廷中立了许多敌人,行走在外,任何时候都会遭人毒手!

萧徇眯眼,神情困惑的提醒:“怎么了七郎,这是刺客。”

阿韵忽然张开嘴朝着林琛雪的手腕咬下去,林琛雪松开手,阿韵如同泥鳅般从她身下钻了出去,从窗口溜走,很快消失在漆黑的街道口。

房间陷入一阵死寂。

林琛雪呆在原地,周围安静的,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林琛雪不明白,为何每日准时准点来给她们送夜宵的,今日下午在街头和她玩翻花的人,居然是刺客。

萧徇看着林琛雪,语重心长的说道:“她知道我难以接近,自然从一开始就每日送夜宵过来,而今日下午,她在街头和你玩翻花,更是为了打消你的警惕。”

林琛雪愣愣的听着,脸色惨白。

萧徇:“七郎,我不是让你杀了她吗。”

萧徇抬眼,深深看她:“你现在是我的近卫,最要紧的,不是保护我的安全吗。”

萧徇素来柔和,就算是训话,声音也很轻,几乎没什么威慑力。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已经是她十分不悦的声音。

林琛雪跪在地上,盯着刚才阿韵逃走的窗口,有些无措:“我不知道那是刺客。”

萧徇:“刺客不止是和话本中那样身穿黑衣,体态健壮的,他们会以任何形态出现。”

萧徇笑了笑:“刚才那个女孩,也许是个男人。”

男人?!

林琛雪嗫嚅:“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我、我能保证不让刺客接近娘子的身,用不着杀她。”

她对自己的武功绝对自信,从小她比武就没输过,而且,刚才千钧一发,她不就轻易化解了吗。

这还是第一个敢和自己顶嘴的人,萧徇看着她笑,声音温柔:“总有你防不住的时候呢,你不够狠,害的只有自己。”

“他们可是为了杀你而来。”

林琛雪眼神闪烁,眼角的余光瞟到地上那把短剑:“不、不会的,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如此不听话。萧徇眼中闪过淡淡阴霾,翻身闭上眼。

她乖巧的像是相信了林琛雪的话:“但愿如七郎所言。”

屋内光线昏暗,地上一片狼藉。

孟秋和立春早就听到声音走进房间,看到满屋凌乱,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的看着床上的萧徇。

-

萧府的修缮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转眼间便到了小满,空气中已经弥漫上淡淡的暑气。

宫中,皇帝的龙体,听说是有了康愈迹象。

皇帝龙颜大悦,打算举行一场宫宴,宴请群臣。

萧徇作为圣上妻妹,

自然收到邀请。

萧徇在客栈中接了旨。

传旨太监走后,林琛雪看了眼萧徇,说道:“娘子,这次宫宴,仆能陪你去不?”

“怎么。”萧徇垂眸看着窗外,身穿蟒袍的公公上了辇轿,逐渐远去:“七郎也想去?”

林琛雪绷着脸,一板一眼的说道:“因为我如今是娘子近卫,宫宴人多手杂,我想陪侍在娘子身侧。”

自从那日阿韵的事件发生后,林琛雪便不想直视萧徇了。

她觉得萧徇这个女人,太过于残忍恐怖。

但是为了打听父亲入狱的真相,林琛雪还是得留在萧徇身边。

林琛雪和萧徇在一起相处的每一刻,都觉得如坐针毡。

萧徇似乎没有觉察到林琛雪眼中的疏离,吃着桌上雪白的粽子糖,淡淡点了点头。

……

萧府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萧徇便搬回府中居住。

整个萧府如今都焕然一新。

林琛雪跟着萧徇一起回到府中,正准备转身回荷花堂,萧徇忽然叫住了她:“七郎。”

林琛雪回头,看见萧徇坐在轮椅上,眸中带着不易觉察的笑意:“过来,给你个东西。”

那晚上林琛雪完全是无心之失。

萧徇知道他的年龄小,自然不会和她计较。

林琛雪微微一怔,便走过去,看见萧徇从孟秋手中,接过来一个木盒。

木盒揭开,里面是最新版的九连环和鲁班锁。

林琛雪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萧徇:“这是给我的?”

萧徇颔首。

萧徇:“今日离开客栈时,我让孟秋买的,不知七郎是否喜欢。”

林琛雪耳根涨红了。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十分复杂的情绪,她虽讨厌萧徇,但这个东西,她是真的特别喜欢。

林琛雪看了一眼萧徇,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宠幸的滋味?

……

林琛雪回到房中,将这把坐在桌前玩了一会九连环,简直是爱不释手。

林琛雪刚将链子扣上,忽然听到敲门声。

林琛雪立马将桌上的玩具全部藏起来,来到院口打开门。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站在门口。

林琛雪当即愣住了。

老头身穿圆领袍,满脸严肃,一看到林琛雪,便道:“在下是奉萧娘子之命,来叫郎君读书认字的!”

林琛雪简直是欲哭无泪了,她原本还想好好在房间里玩九连环,谁知道来了这么个老大爷。

肯定是那晚上她给萧徇读书,那本书上十个字她认不出八个。

早知道就不给萧徇念了。

林琛雪从小就讨厌读书,万般不愿的跟着萧徇派过来的教书先生坐在房中。

老头姓范。

范先生拿出一册书卷,递给林琛雪,清了清嗓子:“郎君,请翻到

第一页。”

林琛雪也不知道这本书是什么,硬着头皮翻到第一页。

范先生:“读第一段内容。”

林琛雪心里简直是恨死萧徇了:“桓公既得管仲……设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4)

林琛雪很快发现,这似乎是萧徇的书册。

书本上还有许多萧徇自己的批注,她才不至于完全读不出来。

范先生满意的点头,开始给林琛雪讲解上面的意思。

林琛雪从小看的最多的就是话本,话本上的故事清晰易懂,冲突感极强。

不像这史书,那么长的一段话,像是废话,林琛雪不知道有什么用。

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

范先生起身离开,临走之前说道:“日后老夫每日下午都会来此处,与郎君读两个时辰的书。”

林琛雪只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下来了。

范先生走后,林琛雪脑海里全是刚才读的晦涩古文,只觉得手中的九连环都不好玩了。

萧徇真是讨厌!残忍就算了,还逼她读书!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林琛雪趴在桌上,忽然又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

林琛雪拉开院门,看见除夕站在门口。

那日在政事堂外遇到除夕,林琛雪十分感激她告诉了自己那么多关于萧府的事,与她一直联络不断。

几月未见她,林琛雪有种亲切之感。

除夕:“那日太子搜府,场面好生血腥!有好多面首受到惊吓,都病倒了,幸好那日我家去了,没有看到那般恐怖的场景。”

除夕羡慕的说道:“阿七,这次只有你跟着娘子出去了,他们嫉妒的紧呢。”

“说你现在是萧府第一得宠。”

林琛雪耳根都冒着热气,低声嘟囔一句:“我才不稀罕呢。”

虽然说萧徇送她玉扳指,又送她九连环,但是,谁会稀罕一个残忍的女魔头宠幸自己啊!

她只不过是迫于局势,才对萧徇笑脸相迎的。

“……”

除夕也觉得阿七可怜。

阿七这般有才气的男儿,进萧府当男宠只不过是迫不得已,肯定是不甘心沉沦于娘子膝下的吧。

林琛雪这次回来,完全是变了个样。

原本破旧的衣衫,变成了鸦青色团花束腰裰衣,又干净又漂亮,还带着一个玉扳指。

除夕:“这是娘子送你的?她真的很宠你啊。”

林琛雪抚摸着玉扳指,笑容尴尬:“是啊。”

能不能别聊这个话题了。

“恭喜你啊阿七,”除夕:“这次我也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林琛雪眼睛一亮,整个人趴在桌上,问道:“除夕姐姐,你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除夕:“你猜猜?”

林琛雪:“好姐姐,你和我说吧。”

除夕脸色绯红,林琛雪真的很会

撒娇,甜甜的将姐姐喊了几遍。

阳光下,少年的脸上仿佛敷了一层薄粉,深邃的桃花眼清澈如水,唇红齿白,漂亮非常。

除夕眼神躲闪,把东西给她。

居然是个淡紫色缎绣荷包,莲花刺绣针针分明,在阳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

林琛雪愣住了:“这是你绣的吗。”

除夕含羞带怯地点头。

-

夜色悄悄降临,月光寒凉如水。

墨香阁已然是药香弥漫,萧徇只着一件素白中衣,皱眉喝着药汤。

药汤很快见底。

萧徇闭眼休息。

孟秋在旁边,迟疑道:“今日让范先生去教七郎念书,七郎不太喜欢。”

萧徇笑了笑:“料想也是。”

最近天气和暖,萧徇的身体也好了些,她休息完,睁开眼:“让七郎来吧。”

孟秋认为,娘子真的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面首了。

又是送玩具,又是请先生来教他读书的。

孟秋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

萧徇披了件湖蓝色软烟罗,淡淡在案前坐下,侧眸看铜镜中的自己,拿了青瓷盒挑出点胭脂,唇轻轻一抿。

立春走进来,满脸欲言又止。

萧徇的脸在灯火的照耀下天姿国色,她盯着铜镜,慢悠悠的问道:“除夕找七郎,说什么了?”

立春说道:“除夕给阿七送了东西。”

萧徇微微挑眉。

立春硬着头皮,将林琛雪在除夕面前撒娇的事,给萧徇说了一遍。

在娘子面前那么矜持,好像娘子欠了他几千钱似的,在别的丫鬟面前就撒娇。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送的是个荷包呢,是除夕自己绣的,用了很大心。”

萧徇:“七郎收了么。”

立春:“他没收。”

萧徇诧异的挑眉,饶有兴趣的问道:“如此心意,为何不收啊。”

立春:“他不仅没收,还直接和除夕说,他不喜欢女子……他是个断袖,让除夕不要错付了。”

萧徇:“……”

-

今日在屋里,除夕拿出荷包的时候,林琛雪就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

林琛雪虽然从小没了阿娘,但她却是看话本长大的。

她自然知道,女主和男主,一般都是用荷包定情的。

更何况除夕还亲手绣了荷包给她。

这般心意,可想而知。

林琛雪不免有些悚然,她还从未被女子喜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