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帮阿囡结契洗忆,舍了半命。
近些年来,身子无端亏空,梁怀惔也能感觉到力不从心了,常手使不上力从前十足的力气。
他想着应当是契约的反嗜渐渐灵验。
找郑奚不过是想着他没几年可活,梁怀惔从前丝毫不畏惧死,如今,真要死了,他一点不想。
和阿囡相认才多久,他不想死。
收回了思绪,啧一声,“你今日话怎么那么多?”
“打听到你舅舅头上。”
“闲闲怕日后不能陪舅舅,舅舅一个人。”
“如今你阿爹阿娘不要你,你还能到哪里去?”
闲闲抿唇,“阿爹说等他和阿娘回来,就要带着闲闲回去了。”
“.......”
闻言,梁怀惔只嗯。
“舅舅....”
“好了,去练箭吧,小孩子少管。”
梁怀惔起身离开。
闲闲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舅舅是不是不高兴?为什么走得那么快。
梁怀惔需得每日服药。
他身体的衰弱是日渐的,郑奚医术超群,远胜宫里的太医,对于梁怀惔的身体甚至摸不着头脑,束手无策。
针灸,喝药,换血,各种各样的法子都是过了,依然于事无补。
怕梁怀惔突发病疾,郑奚每日都得跟在梁怀惔身边,难免引人误会。
如今都传到了阿囡的口中,只怕深究起来,事情败露,今日出了督司府大门,越发斟酌,梁怀惔服了药后,对着郑奚道。
“你多练些药丸与我,练好之后就回药谷吧。”
郑奚不解,“大人?”
“您身上的病症还未好全,郑奚怎能贸然离开?”
梁怀惔看向远处御前的莲池,下了雨莲被打得怏怏的,几次垂下头,“左不过是拖着,也省得误了你的事。”
“待府上药吃净了,你在药谷练好托人送来,也不必亲自跑一趟了。”
梁怀惔于郑奚有救命之恩,梁怀惔先前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找了她来,彼时郑奚正要与自幼的青梅竹马成亲了,收到梁怀惔的信后,一拖再拖,马不停蹄过来为他诊治,鞠躬尽瘁地想办法。
纵然于事无补,梁怀惔的身体如同漏斗,压根存不住吃进去滋补的药材。
这让郑奚很无措,也有些打垮了她对自己医术的自信,经她手的病人无一不是治好的。
如今治好梁怀惔,已经不仅仅是报恩的事了。
“我已着人为你准备离梁的事宜,明日你便走吧。”
梁怀惔心意已决,郑奚只能听从。
也罢,汴梁的药材已经全都试过了,药谷还有很多药材,她再翻翻医典,说不定能找出些法子。
次日,郑奚便离了府上。
她半月抵达药谷,送她的人回来了,与此同时,怀乐和傅忱也回来了。
“哥哥!”
怀乐扑到梁怀惔怀里,闲闲也跟上去抱住她的腿脚,甜糯糯,“阿娘。”
抱住了阿娘,眼睛盯着傅忱,“阿爹。”
阿爹比舅舅还要高,闲闲要用多少饭,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到跟阿爹一般高大啊。
“还这样冒失?”
梁怀惔嘴里说着责备,话里却满是?->>枘纾x寂郎狭怂牧常滴ㄓ砀肀叩氖比詹欢希济患庋?br/>
在一旁看着很是羡慕,大概也会有皇嫂才能让他笑成这样。
梁怀惔闻着妹妹身上才有的香味,心里一阵安定。
“胖了。”
一时不防,怀乐冲下来扑到他怀里,许是冲过来得急,梁怀惔倒退两步,险些接不住。
欣喜见到妹妹之余,又堪为自己不争气的身体忧虑。
面上却不敢显露。
怀乐从梁怀惔身上下来,板着脸,娇喊第二声,“哥哥!”
傅忱上前作礼,“兄长。”
对上傅忱,梁怀惔的笑收敛了,不咸不淡,“嗯。”
“阿娘。”闲闲黏糊糊抱着怀乐的腿晃来晃去,也要抱。
怀乐要伸手去抱他。
梁怀惔还没呵说两句,闲闲胖了不少,怀乐哪里抱得起来?
傅忱已经率先将闲闲高高抱起,“阿爹抱。”
“你阿娘有了身子,不能抱闲闲了。”
闲闲尚且懂得有身子的含义,长大了嘴。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怀乐的肚子。
“有了?”傅唯禹最先从这场震惊里反应过来。
“皇嫂,你有了?!”
怀乐羞涩一笑,点头,摸摸肚子,“医师说,近一月了。”
本来还要从苗疆去别处的,临时折返了回来,也是因为怀乐有了身子。
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亦太惊喜。
那日,怀乐早起便想吐,吃了酸的才好些,看她身子忽然虚弱,傅忱吓无法控制,他连夜找了苗疆宫内的太医。
君后身体不适,这简直是天大的事,苗疆统领带着人过来了。
把了脉才知道,怀乐有了身子。
这回轮到怀乐和傅忱都傻眼了,他二人都是喝过避子汤的,怎么会有?
苗疆统领只笑,“恭贺君主君后大喜,想来是圣水起用了。”
这次折返回来,也是因为怀乐的身子,尽管太医说她身子好,胎象也稳,傅忱却放心不下,带着怀乐回来,好好将养。
傅忱命付祈安赏给了苗疆很多恩惠。
付祈安第一时辰得到了传信,即为傅忱开心,又忍不住暴躁。
原本耐着性子等着傅忱回来接手长京事宜,好叫他休憩,本来西律和汴梁的事情已经多得他喘不过来气,而今又加了个汴梁。
这简直要命。
付祈安这监国当的,简直苦不堪言。
外人看他身居高位,风光无限,还有人老臣旁敲侧击他会不会篡位夺权,付祈安批到这些旁敲侧击之言,一口老血涌上来,险些当天就蹬腿了。
旁人都说他老奸巨猾是狐狸,谁敌得过傅忱这只狐狸。
他简直就是狐狸他祖宗,算准了付祈安不贪权位财势,又没有子嗣,放心地一切丢给他手上。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当皇帝,只想混吃混喝,纨绔享乐,也不想受人遏制。
当时先太子在时,隐隐看不惯付祈安,后来傅忱找上付祈安,付祈安也有私心,想着为傅忱夺权,将来他懒散,傅忱也能将就他。
谁知道这甩手掌柜,傅忱甩得这般利索。
要回汴梁养胎?
付祈安连忙去信劝谏,长京风和日暖,地方大伺候的人多,也更周全,让傅忱回长京养身子。
若实在不行,不若便将小太子送来长京,男儿家总是顽劣,跟在身边,不宜养胎。
另一方面,小太子过来,也好叫他提前学习理政,提前上上手。
傅忱那里不知道付祈安话里叫人帮他分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