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想要成为一名警察的原因?
看着这个问题的五个人于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自己曾经的答案,他们的目光右移,向旁侧的字迹上看去。
写在空白区域正中心的、笔迹大小正常,形态端正的内容是“我憧憬的人想成为警察,所以也这样决定了”,在剩下拥挤的空间里,像是写完后才想到了其他不得不加上的答案,晓美秋也在角落里用小了几号的文字挤在一起写到:“听说警视厅是个大家庭,我觉得自己会喜欢”。
——“是中途临时决定的,大家不是都说吗,警视厅就像个温暖的大家庭一样,什么的。”
晓美秋也当初的离谱回答居然不完全是在说谎?
这个念头在几人的眼前迅速闪过,而后,有他们更在意的信息充斥了他们的大脑。
晓美秋也是因为憧憬的人才临时决定成为警察的?
用一般的思维来推理的话,憧憬的对象是警察才会想要成为警察,但从晓美秋也的措辞来看,他憧憬的对象在当时还不是警察,这个描述更像是他知道某人的意愿是上警校之后,才决定自己也跟着去的,再配合筛选一下晓美秋也的人际关系……
他说的这个人,不会是诸伏景光或是降谷零吧?
猝不及防成为目光中心的两人:“……”
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能确认了,没准他们确实和同为校友的晓美秋也发生了些什么,导致他的志愿变更,但他们忘记了呢?
“剩下的还是问本人吧。”松田阵平收好档案袋,面上非常平静的还给了教官。
虽然还存在许多谜题和说不通的疑问,但从这份单薄的记录来看,他们相信走到这里的晓美秋也是个意志坚定且心性极佳的人,他能忍常人不能忍,有着超越常人的坚韧,即便是因为过往经历有些性格古怪,也不影响他们和他可以长长久久的相处下去。
不打算继续用暗处调查的手段侵犯好友的隐私,于是五人决定派出明面上与晓美秋也关系更为亲密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去做先锋军——
然后,他们不但见证了晓美秋也坦白自己对诸伏景光犯下的罪行,也见证了全盘托出一切后,晓美秋也用解脱般的语气轻松的告知萩原研二他要退学的决定。
……
他妈的,就问你,换成谁不被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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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有人在面对暴怒的松田阵平时还有勇气抬起头。
半小时前,面对萩原研二尚能保持微笑的晓美秋也此刻挂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他缩着肩膀跪坐在松田阵平的寝室内,独自一人面对一个看好戏的、和四个怒火中烧的同期。
“也没有必要这么生气吧。”
顶着低气压的晓美秋也垂死挣扎道:“我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啪!”这是被差点拍散架的桌子发出的悲鸣。
松田阵平阴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啊,你说得对,你是成、年、人了,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对吧?那么现在让诸伏去告你侵犯公民隐私权也是完全可以的对吧?!”
晓美秋也:“……”并没有任何求助的意思,他只是下意识的去看了看诸伏景光。
面对他的视线,诸伏景光笑的非常之温柔:“我录音了哦。”
晓美秋也:“……”他被对方笑的头皮发麻,勉强扯出了一个不完全的笑容:“啊,没关系,毕竟已经比我想的要……我还以为知道这些的诸伏同学你会气到发疯来着。”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信息泄露到这样的地步嘛。
“因为我们也私下调查你了,从鬼冢教官那里。”诸伏景光和善道:“可以算两清吧?”
晓美秋也:“呃,也不是不行——”
“啊,不行,仔细一想我果然还是非常的生气。”诸伏景光核善道:“你从几年前就开始关注我,却直到现在还在喊我‘诸伏同学’?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晓美桑?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晓美秋也:“…………”
“你的重点是这个吗,hiro?!”降谷零大惊失色:“作为受害者是不是太容易说话了一点?至少让他土下座给你道歉吧!”
作为受害者的诸伏景光——当然非常的生气,不管是谁都无法忍受在不知情的时候浑身赤/裸的呈现在某人的眼前,他通过萩原研二的手机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伴随着怒火的还有控制不住的恐慌;他也曾享受过信赖的同期提供的技术支持,可一旦对方将这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成为自己的对立方……就太过恐怖了。
在诸伏景光的预想中,他将在这次面谈上质问、发火、而后与晓美秋也决裂,可真当他注视着晓美秋也那双清澈的金瞳时,他却不由自主的软化态度,开始犹豫。
为什么吃了这么多苦、做出这种恶劣事情的晓美秋也能有这样清澈的眼睛?
好奇。
“晓美,你憧憬的人是我还是zero?”依旧注视着晓美秋也的双眼,诸伏景光放轻了声音肯定道:“嗯……看来没有意料外的答案了,是我啊。”
“为什么会是我呢?”
好奇。
“你想要退学是因为已经找到了答案,还是因为失去了寻找答案的必要?”
这个,也很好奇。
在诸伏景光温柔到不似逼问的逼问中,垂眸盯着桌面的晓美秋也调动起毕生的勇气,认真的回应道:“已经找到了。”
认清了你与我之间本质上的不同,我无法、也不够资格祈求你走下台阶与我成为“家人”,我决定清退那些对你恶意的渴盼,踏上自己应得的孤独旅途。
承认自己的卑劣、接受自己的卑劣,这样做的晓美秋也在面对诸伏景光时,也能有勇气向他诉说一切,他冷静到好似旁观者一般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剖切为几个阶段展示给众人看,用几乎是站立在答辩场上的态度为他们解读“晓美秋也”深渊般的执念。
他清醒且残忍的分解自己:“在看到诸伏同学家的事情后,我认为失去了至亲的他有概率会因为失去的痛苦也产生对家人的执念。”
他冷漠且深刻的解读自己:“在外守一出现之前,我对诸伏同学只保持着关注的态度,好奇他为何不崩溃、以及他还能继续保持这样的稳定多久;在外守一出现时,我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好的机会,一个在关键时刻能伸手将诸伏同学推下去……的机会。”
最后,他审判自己:“在诸伏同学知晓了一切后却依旧选择由法律审判外守一的那一刻,我最后判断他不是能被我‘推下去’的存在,于是,我放弃了。”
这一番剖白的信息量大到听的众人脸色发白,降谷零更是怒火中烧的拍案而起,若不是被诸伏景光眼疾手快的拦了一下,他恐怕已经一拳砸在了晓美秋也的脸上。
“你又懂hiro什么!”他厉声道:“‘稳定’?既然你查到过hiro的心理诊断书,那你一定知道他患过失语症吧?!你知道他曾经挣扎过吗,你怎么敢——”
晓美秋也面对鼻尖握紧的拳,仍冷静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选择了他作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