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不喜欢。”
“那我往后都不戴了。”
沈萩毕竟心怀企图,此刻需得以安抚为主,何况也不是过分要求。
但傅英辞眼神冷淡,忽然一本正经地要求:“你转过身去,我要查验你的身体。”
沈萩白净的小脸,倏然涨红。
她坐在软榻上,手指蜷起又松开,松开又蜷起,只觉热意从心口往外扩散。
此话若是换做旁人来讲,意图定是昭然若揭,卑鄙无耻。
但偏偏是傅英辞说的,他眉眼清冽,神情凝重,与自己对向而坐时视线直直盯着她的脸,仿佛刚才那番话没有半分冒犯,他甚至连眼皮都不眨,一派坦然自若。
前世,沈萩摔落建章宫,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
太医说她幸亏是臀部先着地,如若是脑袋先落下去,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如此她只是无法行走,只要有宫人侍奉依旧能保全性命。
霍行握着她的手不断安慰,告诉她没关系,他只要她活着。
那时沈萩很想有把刀,或是抹脖子或是割腕,怎么着都行,她只想死。
她的脊骨从胸部往下悉数断裂,并不是寻常的残疾,因为小腹部和后腰全都无法感知痛觉,是麻木僵硬的,就算咬破舌头凭着双臂坐起来,只要两侧没有固定的东西,她会像破败的风筝一样,歪倒坠落。
霍行让人拿走所以她能自/残的器物,拿沈家人要挟,拿宫人要挟。
有一次沈萩故意弄翻盛汤的碗,新来的小宫女不疑有他,连忙去外殿找巾帕,便是趁着这个空隙,沈萩打碎碗,滚落床下去摸到了碎瓷片,然还未朝颈部割下去,霍行便发现了。
他当着众宫人面杖毙了小宫女,不管沈萩在床上如何撕心裂肺的反抗,他冷冷站在那儿,像是要告诉宫人,更像是在警告她。
没有他霍行的允许,她不能死。
于是沈萩乖乖由着宫人们为她剥去寝衣,擦拭污脏的身体。她闭着眼,像行尸走肉般被她们侍奉,她没有感觉,但嗅觉和听觉都是好的,就算看不见宫人的脸,她也能嗅到那难闻的气味,听到宫人刻意屏住的呼吸。
她知道自己境况窘迫难堪,被搬动,翻动,抱起来放进浴桶,再抱出来擦拭。
她自幼跟着父亲兄长骑马打球,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驰骋,在春花烂漫时追逐嬉闹,在秋日璀璨下围猎营帐,在白雪皑皑时纵情饮酒。
人人都说沈二姑娘俊俏灵动,是京里最自在的美人。
可在那时,她活成了一滩烂泥。
傅英辞皱眉,眼前人虽在注视自己,可眼神逐渐变得空荡的,也不知琢磨些什么,他往前倾身,她忽然眨了下睫毛,神色舒展开。
“你怀疑我对你别有所图,怀疑我身上藏着对你不利的东西?”
傅英辞觑了眼,不置可否。
沈萩挺直腰身,坦然地将双臂举到半空,淡淡笑道:“来吧,随便查验。”
傅英辞没有好色的名声,也不是那等纨绔烂人,他既怀疑自己,便索性让他查个明白。
横竖前世她都那般与众人坦诚了,现下便也不觉得多么羞耻。
皮囊只是身外物。
她默默说服自己,伸开双臂的同时朝着傅英辞微抬下颌。
“傅世子,查完之后我还有话要说。”
傅英辞没吭声,靠近她后盯着那眼睛把手放在她腰间,秋日衣裳虽比夏日厚些,但终究单薄,隔着两层衫子能清晰感觉到她皮肤的温度。
以及,他手指抚过腰后,那细微香腻的战栗。
他脑子浮起梦中的场景,不由挪开手,暗暗哼了声。
摸索着寻找可疑物件,偶尔抬眼观察她的表情,试图获取线索。
但她神色坦然,在他不方便的时候主动翻开衣角供他检查细微藏匿的位置。
“你到底图我什么?”
傅英辞罢手,斜斜靠向车壁,对上沈萩微微发红的脸。
沈萩拢好衣裳,心跳的飞快,她原以为能平静接受,但在那手指触碰到她身体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赧然不适。
她低下眼睫,假借整理头发的光景平复呼吸。
傅英辞不是那些宫女,她也没有残废,便不能如自己期望的那般任君触碰,我自不动。
许久,她才抬头:“我图傅世子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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