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马车外,竖着耳朵偷听的傅三和傅四眼睛当即瞪得滚圆,嘴巴张开,面面相觑。

好一句虎狼之词!

到底是将门嫡女,气魄,胸襟,胆量无不令人佩服!

傅三便要说话,傅四一把捂住他的嘴,悄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傅三忙把话咽回肚子里,眼睛却是藏不住的兴奋雀跃,傅四亦是小鹿乱撞,心头抹蜜一般。

靖安侯府,祖坟冒青烟了!

车内,仿若黑云压顶。

傅英辞的太阳穴猛烈抽搐了几下,手打着颤覆到腰间,指尖碰到匕首,神情有种被人轻薄的羞辱感,他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轻浮。”

沈萩:“轻浮总比虚情假意的好,何况我只是实话实说。”

沈萩摔残后的日子,很多时候都是靠听傅英辞的各种弹劾事迹缓解心情的。起初会觉得有趣,慢慢地便会琢磨此人为何弹劾,以何种心思写下那一本本奏疏,不得不说,他的字里行间桀骜不驯,文风洒脱自然,即便没有侯府做倚仗,凭着他的才华也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但沈萩很不明白,既然他都弹劾了,为何又只伤及皮毛便半途而废。

傅英辞冷嗤一声,慵懒的眼皮泄出几分嘲讽:“我是不可能喜欢你这种姑娘的。”

沈萩不恼,温温柔柔笑了笑:“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可以....”

“你不可以!”傅英辞斜睨了眼,脑袋转向车帘处。

她的气息像一张网,只要靠近便会被她缠裹起来,黏腻濡湿令人无法正常呼吸。平心而论,他不喜欢被任何人打扰,但她的到来猝不及防,他虽不悦,却又无法说服自己彻底拒绝。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沈萩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明明是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他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可看着她坐在自己跟前,总也不生气的模样,他实在是有些懊恼。

更多是对自己又柔寡淡的不屑和唾弃。

沈萩倒是没沮丧,本就抱着尝试的心思询问,也没想过他会立刻点头。

沈萩生在沈家,见惯了蜂环蝶绕,人情世故。若她跟别的小郎君说喜欢,对方可能会因为她的相貌和家世权衡利弊,接受或者拒绝,都是经过反复思量的。婚姻不是简单的你情我愿,更多时候是门第世家的联盟,她懂,其他人自然也懂。

但傅英辞不一样,他说不喜欢仅仅只是不喜欢,随性为之,没有旁的原因。

沈萩沉思了片刻,决计坦诚与他沟通:“我很欣赏傅世子的为人,但也为你的处事方法感到遗憾。所以我想,如果我们做不成夫妻....”

“不是如果,是必然。”果真,句句叛逆,绝不叫人轻易心平气和。

沈萩默默念了句:忍。

“好,换言之,如果我们不做夫妻,能不能成为合作伙伴。”

傅英辞:“我不需要。”

“你需要。”

说话间,沈萩往他面前挪动。广袖拂落在傅英辞的手背,像是羽毛划过心口,他手指曲起,后背跟着紧绷起来。上一回,沈萩要他送她回家,他不从,她便拿亲吻要挟。这一回呢,他垂下的眼皮微微上抬,目光落在沈萩殷红柔润的唇瓣,难不成还要亲他?

他满脑子胡思乱想,根本没注意沈萩此刻的眼神,只是盯着那唇,与梦境中反复比较,看了会儿竟又觉得小腹生热,口干舌燥,浑浑噩噩间被冷不防的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这才醒神,当即在心里讥讽起自己见色起意,腌臜肮脏。

眼神骤然阴黑,再看向沈萩眼睛时,已经变得格外正经。

沈萩:“我想要将你做的事尽量圆满,窦尧只是开始,往后还会有更多。只要傅世子弹劾不止,我和你的合作便会一直进行下去。我相信你我联手,朝廷肃清,大义亦会得到伸张。”

沈萩有些羞愧,最后一句全是为了升华自己的目的。

“傅世子,你怎么想?”

“我若是不答应,你会怎样?”实则他想问她会不会攀附过来,像梦里那般索取要挟,但觉得真这么问出口,面子上过不去,也会叫她觉得自己下作可耻。

沈萩:“你为何不答应?”

傅英辞抬手扶额,余光警惕着她的动作,冷笑出声:“因为我心中没有大义。”

说罢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伸开右腿曲起左膝,以手撑住脑袋点了点膝盖,甚至故意朝沈萩瞥去好整以暇的轻笑。他那俊美无俦的面孔宛若一幅画,这般悠闲斜躺着非但不叫人觉得纨绔,反而有种风流韵味,墨绿色圆领袍衫下的身躯,展示的淋漓尽致,他手臂和双腿很长,宽肩窄腰,皮肤也比寻常男子细腻白净,但书生气外更有种偏执的韧劲儿。

年轻姑娘大都喜欢这种郎君,足够俊俏,也足够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