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澜不解:“但母亲之前一直想让二姐和春黛去学的。”

“春黛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二姐呢?”

觉出沈澜的疑虑,沈萩啜了口茶,缓缓说道:“我有别的事要做。”

“可需要我帮忙?”

他相貌秀气,谈吐斯文,但沈萩知道后来的他有多么强大。

霍行依靠他提供的钱银扩充国库,囤积战马甲胄等各种军械人力,修筑边防,巩固河堤,也正是因为沈澜有用,所以霍行才会留着他。

但他最后还是杀了沈澜。

沈萩记得,那次沈澜离开披香殿前,他忽然抱住自己,少年长大后有了男人的力量,箍住她拥入怀里。

虽什么都没说,但不久霍行去到披香殿,告诉沈萩他杀了沈澜,因为沈澜觊觎了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沈萩不知沈澜是何时对自己动的心思,但重来一回,她不想给沈澜犯错的机会。

“不用,我自己可以。”

沈澜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捏着手指想了会儿,复又抬起头来:“二姐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好。”

沈萩笑:“我信你。”

秋日满城菊花盛开,空气中仿佛都飘着淡淡的清香气息。

沈萩陪春黛去庙里烧香祈福,许是飘了几年的缘故,她对寺庙怀有敬畏之心,她有点怕进去后出不来,便叫丫鬟跟好春黛,自己则留在山脚下的车里等候。

不过少顷,外面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像是踏在沈萩心口。

她睁开眼,抬手挑开帘子,从缝隙看去,前后各有马车驶来。

待看清前面车辕坐着的人,沈萩当即直起身体,心跳骤然停止。

高廉,霍行身边的护卫统领。

马车已然朝着沈萩的方向驶来,霍行终是不肯放弃,他又岂是善罢甘休的人!

沈萩弯腰走到车后,撩开帘子看向后面那架马车,车徽显现出来时,她毫不犹豫跳了下去,生在武将之家,她会些保命功夫,故而在马车速度减缓的刹那,她踩着车辕一跃而上,撩开帘子钻了进去。

颈上一凉,她顺势低头,却是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她喉咙处,目光微移,看见白净纤长的手指,青筋从皮肤隐隐透出。

她抬起眼睫,对面那人束发簪冠,墨绿色团花锦衣勾出精瘦却不失美感的身段,面若冠玉,眸若点漆,紧抿的唇暴露出他此刻极其不悦的情绪。

“下去!”

沈萩一动不动。

靖安侯府世子傅英辞。

这个人,沈萩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此人性情乖戾,冷僻且不合群,因着常人摸不透的脾气被冠上神经病的称号。他担任监察御史,除天子之外,朝堂所有官员悉数被他弹劾过,正因如此,官员们对他又惧又恨,据说常有官员去寺庙求签,祈祷傅英辞能英年早逝。

就连父亲和兄长也都被傅英辞弹劾过,但沈萩却半分不怪傅英辞,甚至有几许感激之意。

旁人都道傅英辞公报私仇,看谁不顺眼便写奏疏弹劾。但在沈萩看来,傅英辞虽疯,却是半真半假的疯。

比如他弹劾父亲拥兵自重,要求父亲卸甲,如若当时父亲能从中悟出真意,主动交权,便也没有后来的赶尽杀绝。再比如他弹劾兄长有勇无谋,不堪重用,若兄长能以此为借口悬崖勒马,也不会在奔赴边境后和父亲双双战死。

此人性格偏执无状,随心所欲,世间仿佛没有能约束他的东西。

霍行曾给他和十公主赐婚,他断然拒绝,转头去了灵云寺带发出家。虽伤了皇家颜面,却也无可奈何,靖安侯府祖上有显赫军功,轻易不好叫他绝后。

沈萩在病榻上苟延下来,也有傅英辞一半的功劳,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宫人们同她讲述傅英辞的种种事迹,当真比编纂出的话本子还要精彩。

可惜,此人比自己还早死了几日。

据说他出家后跟卢妃有奸情,前去私会之时被霍行当场撞破,夜里两人便被赐了毒酒和白绫。

沈萩却是不信的,君要臣死,总要找出个合理由头。

卢妃是因为兄长权势过盛,霍行借她来敲打卢家。

那么傅英辞呢,又是因何得罪了霍行,招来杀身之祸。

沈萩脑中忽然蹦出个大胆的想法,如若要彻底避开霍行纠缠,那么她势必要寻求一个依靠,放眼京城,不会有人比傅英辞更加合适。

毕竟他是个疯子,谁也不愿跟疯子抢女人。

思及此处,沈萩咽了咽嗓子,然后默默往前,坐在傅英辞对面的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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