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主来兴师问罪,或许会影响陆家的生意,这两年陆家依托楚家在走上坡路,不能将楚家主得罪死了,陆老爷瞪向陆天恩,说话!
陆天恩神情严肃,“岳父,不知您听到了什么传闻,特意前来问罪,但小婿对天发誓,不曾亏待静娴半分。”
楚韶之听得想笑,陆家当真是蛇鼠一窝,不见棺材不落泪。
“爹!娘!”楚静娴饱含哭腔的声音从外传来,消瘦的身形出现在堂外,面色一片惨白,和两月前随陆天恩回家时的模样大不相同。
见她出现,陆老爷、陆夫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慌乱。吩咐小厮将楚静娴院门守住,怎么几个大男人还拦不住一个小产没几日的女人,废物!
颜氏当即站起来,几步走向她,颤着手抚摸静娴的脸颊,眼含心疼,回头痛斥,“陆天恩!我女儿被你们折磨成这样,还敢说不曾亏待半分?!”
楚韶之面色阴沉,“陆老爷,陆夫人,到底是静娴不愿见我们,还是你们不让静娴见我们?你们安的到底是何居心!”
办法是陆夫人想的,陆夫人扯着嘴角辩解,“没有的事儿,我们怎会不让静娴见你们,你们瞧静娴病怏怏的模样,属实担心过了病……”
“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楚静娴痛哭,打断陆夫人没说完的话,楚静娴哽咽,“女儿、女儿被他们欺辱的好苦啊……”
楚韶之脸色不好看,压制着怒火,声音温和,“你告诉爹,爹给你做主!”
楚静娴不给陆家人插嘴的机会,将他们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数出来,一边数一边哭,好不委屈。
听罢,楚韶之再也克制不住,目光沉沉地扫过陆家人,“陆天恩,我要你一个交代。”
陆天恩张了张嘴,“岳父,静娴和小婿闹了别扭,说得话当不得真。”
陆夫人抓住机会,“是啊亲家,小夫妻两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长辈就别掺和了。”
“你们所言,我不信。”楚韶之问楚静娴,“我知你受了委屈,你想怎么出气,爹都依你。”
楚静娴抽噎,哭红了双眼,“爹,我想和陆天恩和离,我不想再陆府呆下去,一天也呆不下去。”
楚韶之依着她,“好,咱们和离。”
和离?!陆老爷和陆夫人震惊不已,楚静娴竟会提出和离,楚家主毫不犹豫地应下,也在他们意料之外。
在此之前,陆老爷心道楚家主为女儿出气,应当会折腾处罚陆家一通,但只要姻亲关系尚在,楚静娴在陆家,楚家主就得和陆家合作,拉扯陆家。可万万没想到会和离。
“断然不可!”陆老爷焦急道,“亲家,静娴,你们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之事,和离对静娴名声有损,亦有损楚家名声,你们三思!”
陆夫人接着道:“静娴,我知你怨天恩宠爱婉儿,若不然这样,娘做主将婉儿送走,送去别庄,不让她在你眼前碍你的眼!”
见楚静娴似乎意动,陆夫人趁热打铁,“开祠堂的日子未到,她孩子还未正式上族谱,娘将她们母子一起送走,你看如何,别生气了,不和离行不行?”
楚静娴从颜氏怀里抬起脸,余光扫见堂外角落露出衣角的一抹身影,来得真慢,楚静娴哑着声问:“可当真?”
陆夫人道:“当真!只要你答应不和离,娘便做主将她们娘两送走,今天就送走!”
陆天恩皱眉,“我不同意!”
楚静娴垂下眼,泪水滑落,似死了心,打定主意要和离了。
“闭嘴!”陆夫人斥责,“就是你惹出来的事,委屈了静娴,那贱人做出下药勾引你这等着肮脏事,未将她和她肚子里的孽种沉塘,已是静娴大度,怎想她不知足,竟敢害静娴!”
她将陆天恩和陆家摘得干净,将责任推到婉儿身上。
角落,婉儿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陆夫人真会睁眼说瞎话,将责任全推向她,陆天恩早在相看亲事前,就与她许了终身,得了她身子,现在却是她下药勾引了。
婉儿气愤不已,但思及陆夫人说送她们母子两人去别庄,婉儿心中既担忧又紧张,终是害怕占了上风。
天恩那么爱她,爱孩子,定不会同意送她们母子离开。
婉儿抿着嘴角,她藏身的位置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声音,等了许久,也未听见陆天恩的声音响起。
怀揣期盼而滚烫的心渐渐变凉,婉儿如坠冰窖。
正堂内,寂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着楚静娴的回答。
陆家人目光灼灼,忐忑不已。
楚韶之专注于看陆家人的脸色变化,专心致志的盯着他们三人。
楚静娴道:“我已打定主意要和离,无论你们送不送走婉儿母子,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
话音落下,只见陆家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楚韶之欣赏了会儿,站起身道:“咱们走,爹接你回家。”
楚静娴颔首,几人相继站起身。
陆夫人焦急唤道:“静娴!天恩知道错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陆天恩往前追了几步,“静娴……”
楚宥行略显单薄的身形挡住他上前的步伐,“上次的教训你忘了?胆敢纠缠我姐,让你有吃不尽的苦头。”
“你!”陆天恩脸色微变,即使没看见楚宥齐,心中还是打怵。
楚韶之冷淡地扫他一眼,有条不紊的安排吩咐,“陆老爷陆夫人,既已决定和离,静姝的嫁妆楚家要清点带走,当然,你们的聘礼也会返还。明日辰时,陆天恩带上婚据,前往海州府衙,盖官印解除夫妻关系。”
“亲家……”陆夫人和陆老爷还想再挣扎。
“别叫我亲家。”楚韶之皱眉,真难听,他继续道,“楚家对陆家的帮扶,从今日起结束。留在陆家商行的人,我会带走,楚家商行的陆家人,也请你们接收。”
陆夫人、陆老爷改口,“楚家主,您别……”
“虽说未到你们陆家开祠堂的日子,但为了和离这样的大事,开宗祠不过分吧?明日盖了和离的官印,也请你们开宗祠,将我女儿静娴的名字,从你陆家族谱中划掉。”楚韶之道,他要亲眼看陆家划掉,若陆家人阳奉阴违,日后陆天恩名字旁正妻的名字还是楚静娴,想想便觉着恶心。
陆夫人陆老爷呐呐无言,楚韶之继续道:“和离之事,也请你们广而告之亲朋好友,不要在提及楚家时,说楚家和陆家是姻亲,提及静娴时,说她是你陆家的儿媳,是陆天恩的妻子,但凡叫我知晓还有此等言论,商场如战场,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陆家几人不敢言语。
楚静娴眼底闪烁泪光,不是之前的假哭,而是打心里觉得欣慰,爹将所有能为她考虑的,都考虑到了。
楚家来的护院、楚静娴的陪嫁丫鬟和林嬷嬷皆侯在正堂外,加起来有十八人。
楚韶之让颜氏将楚静娴出嫁时的嫁妆单子交给林嬷嬷,对林嬷嬷道:“你带人清点三姑娘的嫁妆,送去楚家在海州的别院。护院留下三位,关差,你也留下,给我盯紧了,嫁妆和单子上差一厘都不行。”
林嬷嬷兴奋不已,“欸!老身明白!”
关差摩拳擦掌,“小的明白。”
陆家大门打开,楚韶之走在前面,身后是搀着楚静娴的颜氏和楚宥行,四人走出陆府。
楚静娴和颜氏一架马车,楚宥行和楚韶之一架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马儿嘶鸣一声,拖着马车离开陆府。
他们离开后,周遭围观人的窃窃私语突然变大,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
不多时,陆家门房的小厮出来赶人,人散得七七八八,有些人总觉得事儿没完,离陆府稍远些,蹲着看有无后续。
闲着也是闲着,热闹不看白不看。
没等太久,楚家主几人离开陆府后约摸半个时辰,两个和陆家小厮衣裳不通的男人抬出一个大木箱,放入停在陆家门口的马车上。
而后折返回陆家,又抬了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箱,五个大箱子塞满马车,车夫架马车驶离陆府。
一刻之后,车夫架板车回来,其后还跟着十余架板车和二十多个小厮。
众人进入陆府,两两一组,从陆府内搬出许多箱子,整齐的摞在板车上,一车六个。
有个箱子上贴的喜字剪纸没撕掉,小厮将箱子合力抬上板车后,顺手撕下团做一团丢开。
围观之人有了猜想,却又不可置信,像这些富贵人家最看中名声,怎么会……?!
其中有个胆大之人凑近捡了小厮丢开的纸团,展开一瞧,缩回后头去,“你瞧,这是楚家的嫁妆,楚三姑娘是真要和陆家公子和离了!”
“真的假的?”
“三姑娘做得好!”
“就该和离!”
和离的消息如浪潮般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不肖一个晚上,海州城内,但凡消息灵通点的,皆知道了和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