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海州的书信次日便送到楚韶之眼前。楚韶之裁开蜡封,取出信纸,扫过信上内容,眼底闪过笑意。
前几日,海州传信来,楚静娴借假孕流产坑了那外室。流产虽是假,但陆家父母和陆天恩的态度却是真。
那日收到信,看完后楚韶之气得不轻,陆家老小当真不要脸,既要又要,天底下哪来那么好的事儿,便宜都让陆家人给占了。
楚韶之甚至有一股冲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海州直接将楚静娴接回来,再解决和离之事,免得看着陆家人那副嘴脸,恶心得饭都吃不下。
但冷静下来,楚韶之只能压下这一念头,楚静娴走了九十九步,不能再最后一步时功亏一篑。
等了那么久,终于要和离了。
楚韶之唤来关差,吩咐道:“将周氏、颜氏和宥行请来。”
关差应下,转身离开去叫人。
楚韶之吩咐小厮去门房安排马车,越想心情越好,逗弄了一会鹦鹉二两,将它逗到生气怎么哄也不开口,估摸着周氏三人应该来了,楚韶之去到前厅。
前厅内,周氏心中满是疑惑,不知老爷叫她来作何,还唤来了颜氏母子。难道要提前解禁足?说是禁足一年,可这还不到半年呢。
亦或是楚静娴之事?外头风言风语不少,周氏也听了一耳朵,总觉得不对劲,她与楚静娴不亲近,但好歹是看着长大的,了解她的脾性,不是能忍气吞声之人。
周氏心中闪过无数猜想,面上一片平静。
颜氏隐隐有预感,静娴从海州陆家传回来的书信,老爷全部转交给她,她对静娴的事儿心里门清,假孕流产的事闹那么大,听闻那些夫人聚会谈论起来,都是在唾弃陆家,想来时机到了,静娴要和离归家。
楚宥行亦是相同的想法,母子两人心中带着期盼,静娴/姐姐能尽快和离归家是最好的。
楚韶之来到前厅,坐下后道:“将你们叫来,有要事与你们说,静娴来信,她决定与陆天恩和离。”
他抬手示意,关差上前将楚静娴方才传回的家书交给颜氏。
颜氏展开信纸,目光扫过,忍不住喜极而泣,猜想得到证实,想想女儿受得苦和委屈,颜氏就心疼,还是和离好啊。
楚宥行看了,一点也等不了,“爹,我去接姐姐回来!”
他去给姐姐撑腰,还得叫上楚宥齐,陆天恩胆敢纠缠,就让楚宥齐帮忙揍他!别说要五百两,一千两、两千两他都给!
楚韶之颔首,“行,马车我以安排好,你与颜氏,还有我,我们一起去陆家。”
楚静娴说派人去接,别人去哪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必须亲爹去给撑场子。
楚宥行喜悦压制不住,学楚宥齐拍马屁,“爹您真英明神武!”
楚韶之:“……”太硬了,太生硬了。
老爷带上她一起,颜氏感到意外,却也惊喜,老爷怎么待她不要紧,关心女儿就行。
周氏神情险些绷不住,脑海内一片乱麻,怎么也想不到楚静娴要和离了,楚静娴和陆天恩有矛盾,她知道,但不知道已经走到和离这一步。
她的静姝还未相看亲事,家中长姐已经和离归家,静姝怎么办……
楚韶之对周氏道:“静娴和离归家,闲言碎语定然不少,交好的世家夫人也许会来找你探听消息,你做好应付的准备。”
如今周氏掌家,将她叫来,主要是让她先知晓,才能更好的做准备。
周氏脑袋仍然混乱,神情复杂,她应下,“妾身明白。”
事情交代完,楚韶之让颜氏母子先回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
他留下周氏,他见她神情不对,担心她想不通,楚韶之道:“此事陆家做得过分,静娴受了不小的委屈,楚家若是没有作为,外人会如何看待楚家的姑娘,岂不是觉得楚家的姑娘都这么好欺负?”
周氏目光微动,楚韶之继续道:“我知你担心静姝,我皆有仔细思量过,楚家家世在这,想结姻亲的人家不少,影响不大。楚家强硬的态度摆着,那些如陆天恩之流的人家,不敢掺合求娶。日后结了亲,有陆家在前,亲家行事也得掂量着,不会叫静姝受了委屈和欺负。”
“老爷说得是。”周氏想通了,老爷说得有道理。
而且,静姝身为女子想要学经商,老爷允了,对静姝已是格外的照拂;如今楚静娴打算和离,老爷为她撑腰,也是应该。仔细算下来,对两个女儿是一视同仁。
周氏道:“静娴的事儿,我会处理妥当。”
楚韶之微微颔首,周氏站起来福了福身,退下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楚韶之携颜氏母子从靖海出发。
楚韶之独自一架马车,颜氏母子一架马车,两架主子乘坐的马车走在中间,前后各有一架载满护院的车架。
一行四辆马车,疾驰前往海州陆家。
海州距靖海较远,待马车紧赶慢赶抵达海州时,已是下午日暮时分。楚家在海州有别院,楚韶之吩咐一名护院去别院传话,带着剩下一行人前往陆家。
四辆马车停在陆家门前,引人注目,有行人慢下脚步,留意是否有热闹可瞧。
关差跳下马车,两步跨上陆家门前台阶,敲响门钹,不一会便有陆家门房的小厮打开大门,出来看是何人来访。
见到关差,小厮心底咯噔一下,看向台阶下停着的四架马车。
关差道:“亲家老爷前来,还不快开门迎接,愣着做甚?”
通风报信也已来不及,小厮只能打开大门,热情道:“楚家主您请!”
楚韶之这才踩着脚蹬走下马车,后一架马车上,楚宥行扶颜氏下来。楚韶之在前,颜氏母子在后,三人迈入陆家大门。
关差落后一步,点了五个健壮的护院,随他进入陆家。
待陆家大门重新阖上,瞧热闹的行人顿时开始激烈讨论,这便是楚家主?楚家主来为女儿出头了?有热闹可看了!
陆府,陆家老爷、夫人院子。
小厮急急忙忙跑来传信,“老爷,楚家主来了!颜姨娘也来了!已经进门了!”
陆老爷闲情逸致喝着茶,闻言手一抖,茶水洒了满手,“你说什么?!”
陆夫人连忙用手帕给陆老爷擦手,“楚家主怎会来?”
小厮又重复一遍,陆老爷来不及收拾打湿的袖口,大步往屋外走,来人中有女眷,陆夫人必然要出面,夫妻二人着急忙慌赶往前院。
正堂,楚韶之已经落座。
陆老爷赶过来,气都没传匀,“亲家,有失远迎。你过来,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你看这……招待不周之处你见谅。”
楚韶之明晃晃打量陆家夫妻二人,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无妨。”
反正今后就不是亲家了。
不单他没站,就连颜氏和楚宥行都有样学样,坐得稳稳当当,看向陆父陆母的目光不善。
他们即便如此失礼,陆老爷陆夫人也不敢置喙,仿若无事发生似的,两人笑呵呵入座。
陆家这些事,陆老爷不知楚韶之知道多少,此行来的目的是为女儿出头,还是为了其他,陆老爷心底似压了块巨石,压得他传不过气来。
楚韶之问:“静娴呢,怎么还未过来?”
“近来天气转凉,静娴受了凉,身子不爽利,尚在修养,亲家您身子才好没多久,她担心过了病气给你,叫你生病受罪,不敢来见你,托我代她向你问好。”陆夫人道,楚静娴流产没几日,脸色白得吓人,怎能叫亲家公看见。
陆老爷也道:“静娴是个孝顺的,惹人心疼。”
闻言,颜氏眉头微蹙,对女儿的担忧更重,“我去看她。”
陆夫人赶紧道:“你是她母亲,若是叫你染上病,岂不是叫静娴自责,不能安心养病?”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阻止他们见楚静娴。
楚韶之嗤笑,“陆夫人,陆老爷,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你们这样吧?”
陆老爷陆夫人脸色剧变,陆老爷道:“亲家可是听见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那些话我也有所耳闻,没一句真话,想来是有人看不惯我陆家与楚家联姻,明里暗里挑拨咱们,谣言止于智者,楚家主莫要听信,让他们奸计得逞。”
他说得义正言辞,任谁听了都能信三分。
楚韶之:“陆老爷无需担心,我只信眼见为实。”
陆老爷暗暗呼出一口气,恰好陆天恩听闻消息赶了过来,“小婿拜见岳父。”
楚韶之冷冰冰扫他一眼,没理会他,而是对陆老爷继续道:“你们所作所为,皆经过我查证,属实。”
“亲家,”陆老爷慌乱不已,强装镇定,“指不定是有人故意让你查证属实,外面传言皆是假,亲家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