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抱着,她摇摇头:“刚吃完饭,有些犯困罢了,你吃饭了吗?”
“吃了”,刘询伸手摸了摸儿子肉嘟嘟的脸蛋,见他睡熟了,又说:“跟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她扭头望着他。
“等会儿再告诉你,先去把衣裳换了”,他拉起她起身,将她推去了室内更衣。
片刻后,她换了一身旧日的绣夹裙出来,松了宫髻,将长发简单束在身后,而他亦是一身寻常布衣,二人皆作未入宫时的打扮,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哪儿了吗?”她双手蜷在腰上,扬起脸问他。
就像以前他偷偷跑去赌钱,她叉着腰气鼓鼓地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屋一样。
他双手抱胸,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拉着她跑出了寝殿。
“病已,你慢些。”
没有那些锦衣华服、金钗步摇的约束,她彻底放开了,跟着他在回廊里边跑边笑,就像在尚冠里的小宅子里一样,她唤他的旧名,无拘无束地嬉笑玩闹。
青帷辎车停在殿外,他将她抱上车,与她同乘,马车平稳行驶着,她依偎在他怀里小意温存。
她以为他要带她回尚冠里,所以才做旧时装扮,可到了才知道,他带她来的地方是桐柏亭。
此处离未央宫不远,林木苍盛,即便是入了冬,景致依然依旧葱翠,四季如春。
刘询抱她下车,让侍从在外等候,提着祭品,拉着她一起往密林深处走去。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吗?”他问。
许平君摇了摇头,安安静静地跟着他往里走。
柏树林里有一条工整平坦的小路,入口直通官道,而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孤冢,冢木已拱。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带她来这儿,但她知道这里安葬着他的亲人,一个从未被他提及过的亲人。
他立在坟茔前问她:“听说过卫皇后的故事吗?”
“我听阿母讲过”,许平君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问:“现在可以说吗?”
刘询点点头。
在此之前,卫皇后是一个比较忌讳的话题,旁人偶尔议论两句无所谓,可他不行,那是他的曾祖母,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容易招致祸端,哪怕是私下他们也从不提起。
可不提并不代表遗忘,现在他当了皇帝,再没以前那么多忌讳,她的事迹,应该被后人铭记!
“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许平君轻轻吟唱着母亲教给她的这首民谣,又说:“阿母很钦佩她,常说女子不易,让我多学学她,为女子争口气。”
“不要学她,她的下场并不好!”刘询当即否定,看着眼前的孤冢,想起他前些日子谒拜过的茂陵,心中只觉得惋惜。
许平君握住他的手:“卫皇后结局虽然不好,但她起于微末,母仪天下三十余载,这辈子这算没有白活,况且你现在当了皇帝,她若泉下有知的话,想来会很高兴。”
“也许吧”,刘询蹲下身将祭品一一摆开:“前几日我去拜祭过父亲母亲和祖母,告诉他们我做了皇帝,就是想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怎么没带我去?”许平君蹙额,从他们成婚到现在她都没祭拜过他的父母。
“我也是悄悄去的”,刘询说:“我现在名义上是嗣位于昭帝,初登帝位,还不能这么快认祖归宗。”
许平君心疼,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安抚。
刘询拉着她,一起对着卫皇后的陵墓磕了三个头。
随后起身又道:“只可惜祖父的陵墓不在长安,没能亲自给他老人家报个喜。”
“我这几天听讲了很多关于祖父的故事,如果没有那些事,他应该会是位很好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