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宫三先生”

我一遍遍想着纸册上写的字,想着宫远徵如今站在我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捂着心口,终是疼晕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我是闻到了煎药的苦味醒过来的。

天色应当是微微亮,我睁开眼看着略显陌生的陈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撑着身子在竹榻上坐了起来,我忽然听到宫远徵的声音。

他端着药朝我走来:“你醒了。”

他身带晨露,脸容微白,衬得唇色如血。

我不知自己为何在徵宫里,我昨夜明明晕在了女院。

许是我茫然无错的神情取悦了他,宫远徵将药递至我唇边,我看着眼前升腾的雾气,听到他温声说:“喝了,能缓解你的痛苦。”

我顺从喝下,眼神不断往他身上瞟。

他见我喝完,递给我一粒糖果子,喂我吃下。随即起身去几步远的书案上抽过纸笺写着什么,边写边对我说:“昨夜,我折返回女院,发现你晕倒,就带你回了徵宫。”

顿了下,瞥了我一眼:“你的病,很奇怪。子时一过,便症状全消。但发作时,冰火相冲,不是医书中记录的任何一种脉象。”

我听他沉声说着我的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昨夜,抱我来徵宫的?”

他像是没想到我的重点竟是这个,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回:“拖回来的。”

我笑了下,接着问:“那你为何,再次折返呢?”

“……你最后的声音不对劲。”

我心口一暖,屈腿坐在他身侧,打量着书案上的陈设。

他似是不习惯有人挨得这么近,呼吸乱了一下,却也没支开我。

温柔得近乎稀奇。

我审视着看似平静的他,开口问出我的疑惑:“十年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神色一凝,眼睛扫向我,笑意都淡了几分,收拾着自己写好的药方,离了座:“姑娘这话奇怪,自身发生过的事情,倒来问我了。”

“若是发生过的事情能忘记,便是不重要的事情。不重要,记它做甚。”

他淡淡说完,便开门离开,不知去了哪。

我瞧他有些生气的样子,不知道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记到如今。

我缓了缓气,迈步走出了他的寝居。

按理,上一世我在徵宫住了许多时日,应当很熟悉这里,如今看着却觉得满眼陌生。

那些记忆,终究都不见了。

我站在徵宫,看着四周的一切,檐角院落,中庭枯木染着风霜,都是最熟悉又最陌生的样子。

徵宫宫人,不召不得出。我便自己慢慢走着,踏着宫远徵离去的路,想着他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直至我偏头,看到了院落里精心搭建的巨大花房。

一棵垂丝茉莉树,安静又热烈地盛开在这冬月里。

宫远徵孤身站在花房门外,任凭晨霜打湿了他的发,辫子中的银铃铛在初升的暖阳下折射出柔和的光。

他静静看着花房里唯一的茉莉树,神情落寞,我竟觉得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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