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应走年轻的千岩军,钟离虚虚握拳咳了一声,似是心虚气短。

多稀奇啊,这人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还以为他永远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呢。

朱樱裙摆一展旋身进了屋子,凉凉扔下一句:“自己进来找地方坐。”

钟离幽幽吐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气到当街亮兵器。要是真把她气得动手,也不知该老实站着给打多久才算完事儿。

他欲盖弥彰的左右微瞥,恍然察觉身侧空空,这才意识到不会再有谁抱着胳膊闲看自己笑话了。

青年垂下手,缓步迈过门槛进了那家名为“长乐”的茶馆。

长乐长乐,活得越久越能体会,世上又有谁能真正长乐未央呢。

“自上次一别,前后也有数百年未见。知交故友纷纷风流云散,今日得知你还好好的,我心里也是极高兴。”

那样貌年轻的人进了铺子还和从前一样理直气壮寻主位坐下。朱樱懒得和他计较这些,叮叮当当掀开茶碗烹茶待客。

好不好的,礼不可废。

不多时水沸三巡。

素手执茶帚,拂击乌金盏。

青粉泛乳堆如雪山,底下透着隐隐绿意,一口抿过初微苦后回甘。

“可是翘英庄今年限量的上好茶粉?”

他放下茶盏,拇指上的扳指与瓷器撞出“叮”的一声。

女人翘起脚冷哼,也不答他,反而说起旁的。

“我这人生平最烦三件事,活着的不好好活,该死的不好好死,还有就是浪费。”

说完抬眼撇了钟离一眼,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不巧您三样里占了两样。”

“咳咳。”

青年默默移开视线。

他虽说已经退休,可树欲静而风不止。璃月子民自是让他放心,奈何外忧不已,放不下,怎么想都放不下。

不遵医嘱的人在面对医生时少有还能理直气壮的,他想了想,找到一个漏洞:“你我并未就此定下契约。”

所以不能怪他说话不算话。

是了,对于魔神来说世间确有难以约束之物。尤其这家伙,打也打不过,说又说不听,真就蒸不熟煮不烂砸不扁锤不破的顽石一块。

屋子里静了静,紧接着一阵稀里哗啦。往生堂博学多识沉稳可靠的客卿先生被人赶出大门,狼狈间一枚兔毫的曜变盏跟着飞出来,被他伸臂使个巧劲接在掌心。

“滚!一个个的都给我早死早超生去吧!”

女子怒不可遏的吼声振亮了好几盏灯,木门无风自闭,钟离数了三秒,门又开了,朱樱恹恹的声音传出来:“明儿一早我要在这儿看见魈,还有若坨。”

是了,她到底心软,就像当年突然出现时那样,赤诚坦荡的对众仙伸出援助之手。

“难得你回璃月,魈听到消息必是会来的。至于若坨,近几年我将他镇于南天门下,得空为你领路去拜访一二便是。”

若坨脑子出问题这件事,只能中午瞒着她,因为早晚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