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这只是整个突击行动中,极不起眼的小插曲。

按照神盾局的流程,突击队清场后,就是勘察组的工作了。

勘察组的任务,则是必须弄清楚,原本重兵把守的九头蛇到底去哪里了,是否有不知名的有害物质泄露,或者是不是九头蛇实验翻车了,导致什么新的变异物种出现。

美队护送勘察组出来,走进临时医疗帐篷内。旁边的医疗组,正忙着把俘虏们一车一车往医院送。

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头汗湿的金发,又找来湿布,擦干净脸上的污染物。

“队长,”旁边的医疗组成员说,“刚刚有个孩子在这里闹,说要送美国队长一个礼物。”

美队:“是什么?”

工作人员:“他说把他妈送给你,希望你早日当上他爸,好让他去幼儿园炫耀。”

美队:“……谢……谢?”

他前后总共运送了十几拨俘虏,一时也记不清到底是哪个心大的小朋友,就把一张叠起来的纸接过来看。

一看就笑了。

上面画了个长发妈妈,正在说:我是弗兰克的妈妈黛西,我的儿子最喜欢边尿裤子边哭唧唧。

超级士兵有一张英俊又端正的脸,笑起来眉眼很温柔,根本看不出半分从战场上下来的戾气。

帐篷里进进出出的年轻姑娘们,都在偷眼看这个国家的全民偶像。

然而没过几秒。

金发大兵唇边的笑意,就像被一阵风吹散了似的,骤然收敛。

他一把攥紧了手中的纸条,冲出帐篷外!

递纸条给他的人吓了一大跳:“队长?!?”

鹰眼见他面色不对,走过来问:“队长,怎么了?”

见他手里攥着什么,就拿过来看。

一行明显是哄小孩的话。

字迹倒有点特别。

丑乎乎圆滚滚的,看上去几乎要从纸面边缘滚落下去。

鹰眼一时摸不着头脑,又随着他的视线一阵乱看。

这是基地外搭建的临时帐篷区,只有不断往来的担架,和鸣笛的救护车,看起来杂乱又有序。

史蒂夫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慢慢摇了摇头,又用力捏住眉心。

说:“我没事。”

就把那张纸卷好,塞进制服胸口的弹夹里。

捡起自己的盾牌,脚步缓慢地转身离开。

第1卷第6版整理查尔斯监护人第9章9

鹰眼疲惫地回到了复仇者基地。

一进客厅,他就把手里一叠厚厚的文书资料往茶几上一摞,整个人往后摔进了沙发里。

但是很快,他闻到空气中,有一丝很淡的血味。

往下一看,果然沙发边上,靠着一面擦拭过的星盾。

“队长?”鹰眼直起身,“你在这吗?你还好吗?”

“他在房间包扎。”

美艳的红发女特工,手里拎着两罐冰啤酒,溜溜达达走进客厅。

娜塔莎把冰啤酒放进鹰眼手里,右手比成一支枪,无声地点点自己腹部左侧,再朝房间方向努努嘴。

“到底是我错觉,还是大家其实都发现了?”鹰眼压低声音,“队长这几个星期,是不是有点不在状态?”

“你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娜塔莎同样压着嗓,“我觉得他需要有人跟他谈谈。”

她话没说完。

强壮英俊的金发大兵,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了。

史蒂夫为了包扎方便,脱了上半身制服,只剩下一件紧身白背心,外面随意套了件松垮垮的衬衫。但即便如此,他腰腹处的绷带和血迹,依然清晰可见。

作为拥有四倍恢复能力的超级士兵,他本人显然不太在意枪伤。男人点头跟鹰眼打了个招呼,顺手拾起茶几上的文件:“在聊什么?”

鹰眼跟娜塔莎对视一眼。

同僚多年的默契,让娜塔莎自然地接了话:“一如既往,克林特又挤不出作战报告了。”

鹰眼倒的确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当他滔滔不绝地吐槽神盾局冗杂的扫尾程序时,复联领袖就坐在沙发上,边看文件边静静倾听。

娜塔莎看着男人的脸,倒是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3年前盛极一时的正义联盟,如今似乎杳无音讯。而他们虽然是复仇者联盟,成员各有各的工作和性格,其实私底下并没有太多私交。

直到今年,娜塔莎发现美队除了出任务,就是在复仇者基地守着,于是调侃这个比适婚年龄大了三圈的百岁老人,还是该主动出去找点乐子。

大家都在笑话他,美队当时也跟着他们笑。

笑完了,低声说了句:“没什么。想多看看你们。”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曾经死伤大半似的。

当时谁也没听懂。

但从那以后,大家似乎潜移默化,达成了某种共识。

结束工作、闲下来的时候,就到复仇者基地来碰碰头,连索尔来地球度假,也会选择住在基地里。摘去举世艳羡的英雄光环,这群人大多身世坎坷又孤独,这样闹哄哄地挤在一起喝酒,其实感觉也挺好。

——更何况,队长还在这里等着。

……不过托尼·斯塔克倒是永远标新立异。

娜塔莎默默想。

几个月前莫名跟队长打了一架,结果一怒之下出走到旧金山,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回来。

鹰眼还在叨叨:“……我就从没跟进过这么奇怪的任务!一个月了,勘察组一个准确结论都没有。没有任何入侵痕迹,基本排除外来能力者救援的可能;而到现在为止,从那里失踪的九头蛇,一个都还没找到。”

娜塔莎:“我记得,那里还有106个俘虏,其中有50多个变种人?能力对得上吗?”

鹰眼:“关键问题是,每个俘虏房间都有监控。信息部恢复了事发前画面,这一切发生以前,没有一个俘虏出现过异常行为,他们所有人都在房间里发呆。你懂那些能力者的,哪怕像旺达,发动能力前都会有点征兆吧?就像是——”

鹰眼一时无法形容,就模仿绯红女巫发动混沌之力时的模样,开始原地打太极。

娜塔莎:“……旺达肯定不是这样做的。”

美队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养殖场勘察资料。

鹰眼酣畅淋漓倒完苦水,抱起自己的弓箭去修。

等他修完回来,时间已接近半夜。

他走进大厅,发现美国队长居然还坐在原处,对着那沓资料看。

“……队长?”鹰眼看了看表,“6个小时了,你一直在看这个?”

金发大兵这才惊醒一般,从资料里抬起头。

美队笑笑:“对不起,我只是在走神。”

又问:“谁是勘察组的主要负责人?”

鹰眼:“科尔森。怎么了,队长?发现疑点了吗?”

美队:“不。刚好想起有别的事,我去跟他谈谈。”

……

深夜十二点,金发大兵走过复仇者大厅的空中长廊。

男人走了一段,停了下来。

在这个没人看见的角落。

万人景仰、坚定如同灯塔的美国队长,低头靠在走廊一侧,暂且将脸埋进手掌里。

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

多少年了?

他心想。

他的记忆是最近才恢复的,所以自己也算不清楚。

如果仅从时间跨度计算,就是重启前7年,重启后3年。

距离那个少年在他生命中彻底消失,已经过去10年了。

然而他还是会因为一张写着拙劣字迹的字条,因为一起根本没有预兆的事件,就无法克制地想起萨沙。

当年萨沙就是这样。

故意让人觉得他像个蠢蠢的小俘虏,其实早就暗中设计好了一切。不管是之后毫无预兆地唤来超人,还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埋下反洗脑线索,至今他仍未知道,萨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一只会魔法又狡猾兮兮的小狐狸,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那天结束任务回来,美队私下托勘察组比对过指纹。

那张哄小孩的字条,有三个人的指纹。两个小孩的,以及与操控台上一致的指纹。

如果这张字条,真的属于阿特维尔——

他上周去过神盾局的勘察部,找到一名笔迹鉴定员。

“是的。一个人多年养成的书写习惯,通常很难改变。”鉴定员说,“即便有心刻意伪造,下笔轻重,弯折倾斜度,将纸张放大后都可以识别判断。所以字迹一直可以作为司法证据,也可以通过比对鉴定辨别是否同一人。”

她看了看面前英俊的超级士兵,咳嗽两声掩饰脸红,友好地:“如果你需要我鉴定,可以将待比对的证据给我看看。”

……问题是,他没有。

美队手里,只有一张从孩子们手里捡回来的字条。他生怕把纸条揉皱了,就平整地叠在塑封袋里,出任务时,就放在基地房间。

而想用来比对的、萨沙的笔迹。

世界重启后,从此只能深深印刻在他的脑中。

长廊两侧都是光洁的玻璃壁。

其中一扇墙壁,是新换上的。

因为几个月前,当托尼将他整个人推搡到墙上时,超级士兵把整扇厚实的玻璃墙都撞碎了。

“——史蒂夫·罗杰斯,你敢再问我一次‘萨沙是谁’?!”

对于当时的所有复仇者来说,托尼的突然发作,简直不可理喻。

尤其这场吵架前,他有整整一个月都像个火药桶一样,一碰就着,偏偏还不说原因。

他只是困兽般,焦躁地在基地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用力扯松自己的领口,就像光呼吸空气都会让他焦灼一般。

娜塔莎问他到底对他们有什么意见,棕眸男人说:

“意见?不——娜塔莎,不。我是最没资格对你们有意见的那一个人,我是在对自己发火。看看我刚出道那年说的什么屁话——‘有钢铁侠就够了,钢铁侠可以保护每一个人’?我他妈连一个曾拯救我的孩子都无法保护!更操蛋的是,我之前甚至没能记住他。而我百分之二百肯定,这个世界能获得重来一次的机会,只可能是萨沙——”

而那时,美队刚好从空中长廊走进来。

他跟在场所有人一样,都无法听懂托尼这一通无逻辑的胡言乱语。

于是他问:“萨沙是谁?”

正边扯着领口边焦躁转圈的托尼,动作突然凝固。

凝固五秒后。

他说:“操。”

转身面向美队前,托尼指尖触上胸口的反应堆。

血边纳米战甲自反应堆开始,瞬间“噼噼啪啪”覆盖他全身。

下一秒,高大的金红色盔甲腾空而起,扑过来抓着美队的领口,就把他狠狠撞在了玻璃墙壁上!

“……最不该……最不该就是我们忘记他……!!”

男人的声线,已经微微嘶哑了。

“史蒂夫·罗杰斯,你什么都不记得吗?!那个在基地门口跟我们挥手道别的孩子——你不记得吗?!时间倒流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做他从没有存在过,人死了就白死,是这个意思吗?!”

美队下意识就要抬手格挡。

但他愣住了。

——因为在钢铁面罩完全合上的前一刻。

他看见了对方发红的眼圈。

这场争执,最终以索尔介入拉架收尾。

高大的金红色盔甲足底喷着火,浮在空中看向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异常孤独。

托尼最后说:“这里有点闷。我出去散散心。”

他这一散心,就从曼哈顿散到了西部的旧金山。

托尼留在旧金山后,就一直在忙当地的慈善事业,以及整座城市的能源升级工作。

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最近,美队也经历了断断续续、以梦境补全记忆的一个月。

——他才明白托尼说的“萨沙”,到底是什么意思。

获得记忆后的第一件事,他先去找了查尔斯。

然后给韦恩集团拨去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

几分钟后,一道加密通讯请求,进入他的私人通讯器。

时隔3年,他再次听见黑暗骑士低沉冷静的声音。

他只说:“到现在为止,我能观察到的——你是第5个。”

重启后到现在,3年里,除了守钟人,还有不少人在陆陆续续恢复记忆。

守钟人是亲身经历过两条时间线的人。这些年,除了在关键节点事先布局,他也在同时观察所有人。

守钟人计划,本就是基于重启后的时间线,不会有任何人获得记忆而制定的;他必须未雨绸缪。如果黄灯军团、九头蛇这种反派势力,也能获得重启前的记忆,守护这条时间线的工作量,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美队:“所以,除了我以外,现在还有谁拥有记忆?”

蝙蝠侠:“渡鸦,神奇女侠,绿灯侠,钢铁侠,超人。”

美队皱着眉心听。他分析了一下时间、顺序和人物,跟蝙蝠侠一样,他也暂且找不到恢复记忆的规律,只能庆幸都不属于真正的反派势力。

但他的动作一顿。

美队:“……超人?”

蝙蝠侠:“是。3年前,他第一个获得了所有记忆。在那之后,我们进行了最后一次联络。”

他停顿了一会儿,“他——解决了小丑的问题。也向我证明了,他的确是已经醒悟的克拉克·肯特。但我还需要继续观察。”

黑暗骑士讲话的习惯,就是只陈述结论,不描述无关过程。但只要是能从他口中出来的结论,就从来不会错。

现在美队算是弄懂了。

为什么3年来,正义联盟几乎像销声匿迹了一样。超人依然会出现在重大灾难现场,但除了救援的时候,人类媒体和卫星,就再也无法捕捉到他的影子了。

为什么有人最初就警告弗瑞,让他联合美队、科尔森设局,将九头蛇一点点扼死在地下;为什么x教授会提前接到密报,红骷髅可能会对泽维尔天才学校发难。

——这些都是逆时钟的守钟人,正在沉默守卫着这条时间线。

美队:“之后这些年,超人在做什么?”

蝙蝠侠:“他在找萨沙。”

从这个名字,出现在两个领袖的对话中开始。

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

美队想再说些什么。

但身经百战的超级士兵,发现自己喉咙深处,似乎被什么东西梗住。

他觉得非常难堪,艰难地清了清嗓子。

他并没有告诉蝙蝠侠,当他前去跟x教授忏悔时,他发现自己梦境里印象最深刻的一幕,其实不是那个巨大的金色时钟,也不是发现被洗脑时的天翻地覆——

只是自己浑身血迹,俯跪在地上的样子。

而一个身穿漆黑军装的士兵,背着音爆通道的光,虽然微跛、却身姿挺拔向他走来。

头盔摘下,一双水绿的眼睛。

没人明白,那个画面对他意味着什么。

超级士兵曾在战场上救过几百万人,是整整三代人的信仰;有朝一日他身陷囹圄,却只能一个人血淋淋抓着深渊往上攀。

唯独少年听见了求救声。

伸出手,一把就把他拉住了。

他说会带一支军队来,就真的带来了。

说会救他,就真的救了他两次。

拿枪抵着自己太阳穴要他选,到底是陪他玩一局俄罗斯转盘,还是服从命令回到人群,重新承担起身为灯塔的使命。

“……最不该……最不该就是我们忘记他……!!”

当初托尼·斯塔克抓着他的衣领,声线嘶哑地低吼。

是的。托尼没有说错。

他本是最不该忘记萨沙的人。

而且作为两任守钟人,他们知道的事,比托尼更多一些;

发动逆时钟的时刻,与萨沙精神状态陡然恶化的时间高度重合,两任守钟人都曾猜测,也许那座逆时钟,根本就不是什么能轻易拿出来的东西。

至少不像小金毛没心没肺说起时那样轻松。

他为了挽救整个世界,付出了无可挽回的代价。

但在他们想办法弄清楚以前。

那个少年,就已经永远消失了。

美队哑着嗓:“他能去哪里找。”

蝙蝠侠:“我不清楚。”

黑暗骑士叙述时,口吻一直冷静沉稳;

但即便如此,美队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点颤抖。

此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萨沙的名字。

这条时间线的关键节点,已经被守钟人改变了,但这并非是一劳永逸的事情;像还未铲除干净的九头蛇,仍在逃亡中的红骷髅,大战中化作碎片的宇宙立方,随时可能让时间线重蹈覆辙。他们重新确认过守护时间线的计划后,蝙蝠侠最后交给美队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也是超人3年前留给他的。虽然是钥匙,却不是解锁用的。钥匙以特定人的虹膜和dna启动,用来远程开启他手上的氪石镣铐;一旦启动,镣铐上的铅层会化去,镣铐内的氪石就会发挥作用。

一共四把,超人把三把留给蝙蝠侠,请他在适当的时候交给美队和卢瑟。另外一把,他带在了自己身上。

想也知道是想要给谁的。

想起萨沙时,美队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酸楚。

他们都经历过这个阶段。重启前,蝙蝠侠和卢瑟一直在做曲率空间实验,佩铂和彼得在萨沙消失的地方留了很多东西,托尼一头冲进黑暗维度,差点折在里面,因为他听说古一法师可以唤来亡灵。

开始根本没有人相信,一年又一年地找,一次又一次失望,到了最后,所有人只能沉默着接受。

超人是否找到答案了呢?

美队忍不住想。

他不相信蝙蝠侠没有妄想过。

但在心里,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超人的沉寂,其实已经意味着一个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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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第6版整理查尔斯监护人第10章10

两周后,科尔森出现在神盾局医院。

他手里拿着一沓受害人口供,沉甸甸的,沿着病房走廊一路走。

这一批受害人,都已经做过血液透析了。

俘虏之中,有一半是变种人,一半是没有任何变异迹象的普通人。

九头蛇们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监控记录被全毁,没有给勘察组提供任何一点线索。

受害人的口供也很一致。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听见外面噼噼啪啪玻璃爆裂,过了片刻,牢房门突然全部打开,吓得他们还以为九头蛇准备将他们全部处理掉。

过了许久,没有什么动静,过道上也没人。

几个胆子大些的俘虏,才敢走出来,四处张望。

……刚好看见一个黑发少年站在厕所门口,顶着一张嫌弃脸,在给一个小孩提裤子。

九头蛇消失事件,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还未做过改造手术的变种人俘虏身上。也许是某个年轻变种人在精神重压下,被迫激发出的异能导致,所以神盾局勘察组的目光,基本全放在这批俘虏中的变种人身上。

科尔森一路跟来往的特工点头打招呼。

脚下一转,径直前往另一扇病房门前。

敲门前,他确认了一眼手里的档案。

受害人的照片,夹在文档左上角。

黑发绿瞳,肤色很白,白到脸上零星的小雀斑都很显眼。

这张照片,是受害人几年前在孤儿院里拍的。

他显得极其胆怯,肩背佝偻着,看镜头的眼神非常瑟缩。

科尔森掩上档案,想了一下作为非变种人的黑发少年,干过的那些事。

基地坐标是他发出的,牢房门也是他打开的——负责勘察的特工,在电脑键盘和操控台上,发现了他留下的指纹。

在这份最详尽的档案里,这个年轻的受害人非常干净,也没有任何黑客技术或军事方面的正式受训经历。人生中遭受过最大的危机,可能就是从孤儿院出走,结果坐错车迷路迷到了曼哈顿。

要么身怀秘密。

要么是个野生天才。

他当然也想到了一个很大的可能性:九头蛇。

但少年跟九头蛇的风格完全不像。如果进入敌方组织,风格不会这么张扬。他们习惯在敌方组织无色透明、稳中求进,直到官至高位,再伺机反咬一口。

……如果能确定少年不是九头蛇的话,科尔森其实有点意动了。

科尔森抬手敲敲门,推门而入。

“你好。”科尔森很和善,“我是神盾局特工菲尔·科尔森。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少年正盘腿坐在被子上,把一盒不知道怎么搞来的烟,迅速往枕头底下藏。

科尔森:“……我看到了。”

黑发少年朝他咧嘴一笑。

笑意很浅,脸颊上两个小酒窝,转瞬即逝。

少年接受了神盾局的视神经复原手术,今天刚拆绷带。他的虹膜颜色是水绿的,平静的时候像一汪湖。科尔森说话时,那双绿眼睛就在他手里的档案上,滴溜溜转一圈,又抬起来。

这个小神态,看起来倒有一丢狡猾,像只小狐狸。

少年平静地:“长官,那里不是有我的名字嘛。”

科尔森翻开看看,笑了:“对不起,埃德·阿特维尔。”

少年:“嗯,埃德·阿特维尔。”

阿特维尔的口供,跟别的受害人大同小异。也是听见玻璃爆裂,牢房门突然打开。他胆子最大,第一个从自己牢房里跑出来,跑到数控台前打开所有牢房,再往外发了求援信号。

科尔森:“你当时应该也做过眼部手术才对,你是怎么看清……?”

黑发少年做了个拉开眼部绷带的动作,“眯起眼使劲看,能看见一点点。”

科尔森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倒是暗暗赞叹起来:“那一定很疼。”

黑发少年:“是有点。”

科尔森:“你是怎么获得基地坐标的?”

黑发少年对答如流:“还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经常背着丝特勒小姐去网吧玩。在那里结识了一位黑客高手,我帮他转移一些赃物,他教我黑客技术。”

科尔森看看档案。丝特勒是孤儿院院长的名字,少年在成年前,抽烟喝酒打架样样都来,还是少管所的常客,情报倒也都对得上。

……但九头蛇的信息加密程度,根本不比神盾局7级特工要低。如果真是这个少年凭一己之力破解了信息,那就怪不得信息部每天有意无意派人来打探了。

口供里有些细节——比如黑客高手什么的,可能连背景调查组都很难确认。科尔森皱皱眉,翻到下一页。

萨沙让眼豆爬到科尔森肩上,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回答,一边从眼豆视角,看“自己”的档案资料。

系统:【狗宿主了解神盾局吗?】

萨沙:【只能说,知识盲区有点多。】

他看的是超英刊,超级英雄在战场上大放高光,背后那个由普通人类组成的情报机构,就往往会被衬托成炮灰。

而上一个世界,神盾局早就被九头蛇侵蚀殆尽了,也因此成了善恶轴心事件、和复仇者真实身份暴露的最直接导火索。

他不太清楚现在这个神盾局是什么情况。只是从九头蛇基地的资料来看,很显然,这个世界的神盾局还正处于巅峰状态。

科尔森还在跟他聊天:“以后有什么打算呢?还是回孤儿院去?”

萨沙慢慢摇头。他也就跟着档案随口编:“继续流浪吧。我再也不想回孤儿院了。”

科尔森把资料合上,思忖着。

“阿特维尔。”他说,“你很勇敢,也够聪明。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更大的用途上?”

萨沙眨眨眼。

心想,什么意思,他还没想办法讨橄榄枝呢,刚好碰上神盾局招工?

他年龄也不够啊,神盾局怎么缺人缺到这个地步了?

但他心下一转。

萨沙:“您还会再来吗,长官?”

科尔森:“我会的。”

第二次见面,萨沙在系统给的情报中挑挑拣拣,向科尔森卖了一个医院高层。

事情不大不小。萨沙借医院电脑“破解着玩”,然后“偶然”发现了一个高层,长期秘密经销变种人器官给九头蛇的记录。

他点到即止,也不深查,随口跟科尔森说了说。

科尔森看他的眼神已然变了。

神盾局等级森严,每一级别的特工,只能获知此级别以下的信息,级别越往上,信息加密程度就越高。这种等级制度,很好地保护了神盾局的机密情报,但同时也成为他们容易被固化渗透的原因之一。

被少年随口曝光的高层,已经是6级特工了——这代表着,少年所谓“随便学学”的黑客技术,至少已经达到了能入侵6级信息库的程度。

背景调查的详细报告也出来了。萨沙这个身体原本的身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孤儿,再怎么查也查不出花来。

第三次见面,不知道是否有人跟他谈了什么,科尔森紧绷的神情,放松了很多。

“阿特维尔。”他说,“你听说过神盾学院(s.h.i.e.l.d.academy)吗?”

神盾学院,进入神盾局前的人才培养和选拔基地,通常只招收23-27岁左右的预备特工,招收渠道是军事院校报考、以及高级特工发掘推荐。

科尔森手下的科学小组——5级特工、珍玛和菲兹,算是特例之一。他俩17岁就拿了三个博士学位,进入神盾学院科学系,后来又提前三年毕业,成为神盾学院最年轻的毕业生。

但作为全球顶尖情报机构的人才储备库,神盾学院严苛的招收率和淘汰率,也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科尔森把一张天赋测试的报名表交给他,告诉他:“1个月后,学院将开始新一轮招生。我觉得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试试信息学院,阿特维尔。”

萨沙低头看了看。神盾学院三大系,信息、作战、科学。只有作战学院位置在纽约曼哈顿,其他两个分系在分别在费城边郊和匹兹堡。

漫画设定与电影不同,神盾局总部三叉戟大厦坐落在曼哈顿。很显然,作战学院很可能就是学院总部,也有可能离神盾局总部最近,系统能扫到的信息量最大。

科尔森:“然后,我把你的情况跟另一个人说了说。根据你的档案,距离你正式成年,其实还有5个月左右。我们在法律和道德层面上达成了共识,在你成年以前,你都需要一个稳定的住处和监护人。”

这一出倒是完全出乎萨沙意料。他是早就习惯独来独往的生存宿主,哪里想过有一天,“监护人”这个词,还能跟他有关系?

科尔森就见少年的绿眼睛,圆溜溜瞪大了。

他以为萨沙怕生,安抚道:“别紧张。事实上,她的孩子提到过你。然后……还有一个人,也想来见见你。”

门打开,一个中年妇人推着轮椅出现了。

轮椅上的年长男人,蓝眼睛又浅又亮,笑吟吟地看着他。

……萨沙懵了。

因为面前的男人,他从来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在那条惨烈的时间线上,他曾多次出现在不同人的偏离事件中。但面对面接触,对他还是头一次,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不真实感。

查尔斯·泽维尔轻声:“你好,阿特维尔。”

第1卷第6版整理查尔斯监护人第11章11

萨沙的双眼痊愈后,正式出院。

他心里没有忘记宇宙立方,可一个月后才是天赋测试,中间有空白期。少年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神情一瞬有点茫然——他在九头蛇基地里都没茫然过。

街道上很热闹,人也很多。大家也都闲闲散散、溜溜达达地走,每个人脸上都没有阴影,一点也不像他熟悉的末日时的样子。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年长的男人轻轻握住。

x教授微笑道:“我们来接你了。”

那对往他脚上浇冰火双尿的小变种人,原来也是泽维尔天才学校的学生。他们的母亲黛西太太,原本是俄罗斯人,千里迢迢在把孩子们送进学校后,就自愿成为学校的帮工。当听说萨沙出身孤儿院、而且还未成年的时候,就立刻要求主动承担起临时监护人的义务。

萨沙一时猜不着,他究竟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查尔斯·泽维尔,超英世界最强大的变种人、心灵感应能力者,善恶轴心事件的发生,就是因为红骷髅杀死了查尔斯,取走了他的大脑,这才彻底逆转了复仇者们的人格。

为了收容和教育流浪的变种人,查尔斯在威彻斯特郡建立了天才泽维尔学校,他本以为自己也会到那去,还在想x教授打算怎么安排他这个“麻瓜”,结果人家想得比他还周到;

在距离泽维尔学校约一站路的地方,汉克就把车停下,查尔斯摇着轮椅,把他带进了一座安静的湖畔木屋。

他们抵达木屋时,天色已暗。屋里还有好几个人,都上了年纪,也都是查尔斯多年的朋友,学校的教师和帮工。

黛西太太似乎也很紧张,只顾埋头在厨房给自己家新来的孩子做饭,查尔斯就摇着轮椅,一边带萨沙转,一边跟他说话:“这是我在想要安静工作和读书的时候,偶尔会来的地方,所以,你会在这里看到很多书。我的学生们知道这个地方的用途,一般不会来;但是你往窗外看——只要沿着湖边小路,走上10分钟,就可以到学校了。平时,黛西小姐和学校的一些□□,都会住在这里。他们可以很好地照顾你。”

事实上,这个木屋接待过很多像阿特维尔这样的孩子。查尔斯天性无法忍受看见善良却无家可归的孩子,有时他会捡到没有变种能力的孤儿,也会暂且安置在这。

他的毕生梦想,就是让小变种人和普通孩子坐在一起读书;但是直到他年岁渐长,现状距离他的梦想,还是有不小的距离。所以他只能用10分钟步程,在两种学生之间作为缓冲地带。

结果就一小会儿没说话,查尔斯偶然一抬头,就见刚被牵进客厅的少年,自己又回到门廊里站着了。

那种姿态,就像随时准备被扫地出门似的。眉头皱着,绿眼睛半秒钟眨两眨,骨碌碌四处看。

查尔斯唇边笑意微敛,安静地观察了他一会儿。

不管是在被救学生的记忆画面里,还是他带阿特维尔回来的途中,少年整个人身上,有种跟这个世界无关的疏离感。他的感觉来看,这并不像十七八岁少年的孤僻,反倒像经受过什么重大创伤的士兵一样。

萨沙死也不肯承认,目前这种氛围,会让他这种人很不自在:【我不太想被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