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那个木盒子一下子掀开。

杰森愣住了。

萨沙一直以为，那个盒子是杰森放两把枪用的。他正准备掀开以后，回头大惊小怪嚷嚷说“哇你为什么有枪！那我现在看了你的枪，你要是生气是不是有毛病！”

然而盒子一掀开。

里面并不是枪。

是有几颗零散的子弹，但是更多的是一些细碎物件。一张洗干净、叠得整整齐齐的汉堡包装纸，一份成绩单，底下好像还有一个玻璃相框，相框里几个人或坐或站。

萨沙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觉身后一股劲风扑过来，杰森闪电般“啪”地合上了那个盒子。

他合得太快，差点夹到萨沙的手，萨沙赶紧往回一抽。

木头盒子直接被带出了床头柜表面，哐啷摔在地上。

中间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这也就两三秒内发生的事情。萨沙呆了呆，想蹲下去捡：“啊，不好意——”

然后他飞起来了。

准确地说，是被人从背后抱着腰，整个人甩起来了。

两只拖鞋都甩飞了，天花板的日光灯在眼前一晃而过，萨沙一脑袋栽进枕头里。

萨沙：“……”

……你妈的，德式背摔！

有没有这个必要，在大学宿舍整出个德式背摔！

虽然被精确地摔在枕头上，倒也不疼，还弹了两弹，但这一下还是把他摔得上了火。

他翻身就想爬起来反击，被用力抓着双手，按翻在床垫上。

杰森那张俊美到凌厉的脸，这会儿背着光，表情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咬紧的腮帮子：“……道歉。”

萨沙使劲挣。红头罩下手确实重，他被抓得很疼，开始上火：“妈的，我道一半就被你摔了，现在我不道了！”

杰森再度发力攥紧他手腕。

青年手臂上的肌肉简直像隆起的岩石，连带小臂浅色的刀痕都涨红突起，跟小金毛细白的手腕完全两个风格。

萨沙一被近身就是战五渣，知道硬挣不可能，被杰森跨在身下的两只光脚往上一收，照着对方肚子就来了个兔子蹬鹰。

杰森闷哼一声，英挺的眉一拧，像被蹬到了什么痛处。

却没被蹬走，看起来还更生气了。他穿着鞋就跳上了床，把萨沙像摊饼似的脸朝下一翻，膝盖径直抵住尾椎骨，两手就往后扭住了。

萨沙大骂：“我草我草我草！！”

杰森咬紧牙关：“……道歉！”

萨沙哪肯服软，在杰森身下弹来弹去，就想把背上的杰森往下甩。杰森凭体重就把他压得严严实实，一手攥着两只细细手腕，一只手伸下去，不易察觉地探对方的腹部肌肉群。一个人是否是受过训的战士，实战几年，其实凭肌肉硬度就能判别。

……有个屁的肌肉群，他只捏到个软绵绵的小肚子。

杰森把力道放轻了些。

可萨沙也弹不动了，尽管身体动不了，嘴巴还在用已知所有语言口吐芬芳，间或还飚出两句氪星语：“草泥马@%#…………&#%@#！@#！！！！”

杰森脑门蹦出个十字路口，气得腾出手来捏他嘴巴。萨沙一只手终于挣脱钳制，当场翻过身来，给了对方一个乌青眼圈。

男生打架通常是肾上腺素导致的连锁反应，尤其当双方都是小暴脾气时，一上头，简直是针尖对麦芒。

等宿舍门被强行打开，一群人乌泱泱冲进来时，他俩已经从床上滚到地上了。

“停下！赶紧停下！”

大晚上被叫起来的学院□□，简直气得发疯。他上前去拉骑在萨沙身上的杰森，杰森一挣，把□□也摔了个屁股墩。

“okokok！冷静点，冷静点伙计们！”

彼得把手里的钥匙串一扔，冲过来一手一边把人拉开，“冷静冷静！别打了别打了——哎呀！”

他的小卷毛被萨沙糊了一巴掌。

彼得太难了，彼得好想哭。

但他一手抓一个人，抓得稳稳的，纹丝不动。

左手的萨沙还在原地呱呱地扑腾，右手的杰森倒是盯了他一眼。

最后把他的手从胸口推走，转身走到窗边吹冷风。

□□从地板上爬起来：“警告处分！必须警告处分！谁先动手的？！”

萨沙被格里芬扶着胳膊，还没喘匀气。一身汗把散下来的金发都打湿了，凌乱地贴在脸上，脸蛋和眼角都气得红通通，桃花眼也湿漉漉的。

彼得就站在他身后，只觉得对方身上熟悉的香味，简直在蓬勃地往外冲，径直冲进他的脑子里。

萨沙喘完了，指着杰森大声告状：“他先扒拉我！！！”

所有人回头看杰森。杰森什么也没说，他蹲在床头柜旁，低着头，把盒子里的玻璃碎片一点点往外捡。

萨沙舔了下嘴巴，手往回收了点：“……当然，我也扒拉他了。”

□□摔得屁股疼，气死了：“你俩都等着收警告信！多大了还在宿舍打架，以为自己还在中学吗！”

□□揉着屁股走了，跑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悄悄散去。萨沙还光着脚，从床上抽了双袜子穿上，然后使劲往脚上套运动鞋。

彼得站着没走：“萨……阿特维尔，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萨沙：“我有东西掉马桶了，我去下水道找。”

格里芬惊了：“这、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啊？？别找了，掉了什么重新买吧……”

萨沙气呼呼：“别管我！”

系统：【地图模式启动。正在回放阿史行动轨迹。】

他视网膜里投好了地图，穿鞋要出门。

被彼得拉住。

彼得磕磕巴巴：“帝大附近的下水道最近……呃……不是很安全。还、还是听你朋友的吧。”

萨沙：“我不听！”

彼得：“……”

小蜘蛛抓耳挠腮，屋里这么多人，他没法说清楚。他是保护纽约市民的好邻居，当然知道最近蜥蜴人越狱潜逃的事情。

前几天他还在曼哈顿下城的下水道里跟它交过手，一时失手让它逃了，现在还不知道蜥蜴人流窜到了哪块片区。

他咬咬牙：“我跟你一起去。”

萨沙冷静了些，倒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看样子下水道有东西？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只要别是两百个红坦克在下水道做窝，同时他的传送卡还没cd，基本就没什么问题。

可彼得铁了心非要跟他去。

萨沙看看蠢蠢欲动、大有他拒绝彼得就自己顶上的格里芬，最后也只能胡乱点了个头。

至少他知道彼得是蜘蛛侠。彼得是有能力自保的，真让格里芬这种半点能力都没有的小麻瓜跟去，出事了他没脸见人家爸妈。

阿史是往哪个方向冲走的，只有他和系统知道。出了校门，从维修井进了下水道，萨沙一路往系统指示的方向追，彼得跟在后面一头雾水地跑。

曼哈顿有非常精密的高端污水处理系统——主要是因为斯塔克工业一直提倡的清洁能源循环理念——跟其他城市完全不同。污水在管道流速非常快，但它们会在间隔几公里的定点池减缓，进行一系列复杂的提纯再利用操作。萨沙最乐观的想法是，只要他一直往阿史最后消失的位置靠近，拥有5公里雷达的系统，应该能在某个定点池扫到它。

萨沙：【我真是个傻子……早知道在阿史离开扫描范围的时候，我就该立刻把它收回来的。我还浪费时间跑回宿舍看是什么情况，还要上火跟那家伙打架……】

系统：【狗系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但要是实在找不到，咱们就……不要它了吧。阿史是个单细胞，其实就算狗宿主真的不要它了，它也不会懂的，更不会难过。】

萨沙没讲话。彼得在后面搓搓手，感觉气氛突然有点凝重，就一路哔哔叭叭：

“是什么东西呀？我能帮你找吗？是养的鱼还是蝌蚪？难道是水母？水、水母可能真的很难找……噢，对了！你知道皇后区有一家很出名的水母专卖店吗？那里种类真的超多！我记得有一种叫em，em，海月水母，真的很漂亮！漂起来真的很像一个小月亮……”

萨沙：“你要不还是回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找到了自己会回学校的。”

彼得急了：“不行！你是我管辖楼层的学生，我得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话音刚落，他脑袋上一根卷毛“ber”地弹了一下。

小蜘蛛立刻回头把他按墙上：“后面有人！”

萨沙：“……”

蜘蛛感应属实牛逼，都快赶上系统雷达了。

两人回头，幽暗的下水道拐角转出一个人。

居然是背着个袋子的杰森。

黑发青年还顶着个乌青眼圈。见他们停他也停，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假装无所事事地看风景。

萨沙大腿根部还疼得抽抽的，直到现在还是个小罗圈腿，一看他就血压飙升：

“你还跟来干嘛！”

杰森不讲话。萨沙又不能再跟他浪费时间，只好继续往前走。杰森就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萨沙：【马的，本来我自己一个人找最轻松，现在不光一带一，还一带二！要是真的在下水道碰到什么鬼东西，我是直接传送呢还是不传送呢？】

就算这俩一个是红头罩一个是蜘蛛侠，他任务时间比他俩年龄加起来都长，丢下两个小孩直接跑路，也太丢脸了，怎么都得扛一波……真是，本来他不用扛的！

彼得跟在萨沙身后一臂距离，一边打嘴炮一边暗自警惕周围，还得关注远远跟着的杰森。

他有点紧张，脑瓜子嗡嗡的。自己是在场唯一一个能打的超级英雄，另外两个不是富家少爷就是普通学生，万一蜥蜴人要搞事情，那他是原地换衣服还是怎么办？？万一换衣服的时间，两个学生受伤怎么办？要是不换衣服就射蛛丝干架，那他的秘密身份咋办呢？？？

杰森刚从安全屋拿了一袋武器，紧赶慢赶才跟上前面两个家伙。

萨沙·阿特维尔到底什么情况，他还没摸清，但一场架就把他近身格斗的短板暴露得一干二净。这家伙打架水平屎得跟屎一样，搞得他还是不得不跟过来。至于另一个——叫什么来着，皮特·佩克？他力气可能很大，但似乎没有受过训练。杰森默默地想，在场就只有他一个人能打，所以万一萨沙·阿特维尔不小心死在下水道里，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就一辈子也得不到了。

三个人各怀鬼胎，寂静的下水道里，除了彼得哔哔叭叭的声音以外，似乎没有其他声响。

萨沙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往他们脚边搓了一只当保安的眼豆：

“这儿有个岔口。你们俩在这等着，我一个人下去看看。”

彼得：“不行！”

杰森：“不行。”

萨沙：“……”

草，烦死他了。

有句老话叫求仁得仁，立flag得flag，西方说法就是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的坏事，就越容易来。

距离阿史最后消失的位置，大约还有1公里时，彼得头上的呆毛一弹，瞬间把萨沙按在墙边。

萨沙：“？？？”

彼得捂着他的嘴，回头压低声音喊：

“杰森！你也过来这里，声音小点。”

杰森的蓝眼睛一瞬间沉下去，手往腰后按：

“怎么了。”

他们很快就知道是怎么了。

阴暗的下水道里，翻卷起不祥的水声，还有锁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下水道四通八达，声音从各个方向过来，萨沙有点分不清具体是什么位置，只能看彼得的呆毛往哪指。

萨沙：【西南？】

系统：【西南300米。狗宿主，有点多。】

有点多？？？

萨沙在脑袋里翻了一遍，如果这里是哥谭，下水道鬼东西多是正常的；但曼哈顿下水道的鬼东西，数来数去好像就那么几个经典反派。

……增殖了？？？

身边两个男孩夹着他，在狭窄的墙角挤得萨沙简直不能呼吸，好像在打能不惹就不惹的主意。

但事与愿违，庞大的黑影自黑色的污水中缓慢升起，滴着水越升越高，直至顶上三米高的下水道顶部。属于两栖爬行类的细长鼻翼，翕动几下，一双硕大无朋的黄色竖瞳，自黑暗中缓缓向他们看来。

蜥蜴人咧开长满尖牙的嘴，浑浊的血水滴滴答答往下掉。

萨沙：【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杰森不开心。他在萨沙耳边低低地骂了句脏话：“shit。”

萨沙准备从藏身处走出来。

绕不了怪，那就只能打了呗，还能怎么着。打完他还得赶紧去找阿史。

才迈出半步。

兜帽的帽子被用力往后一扯，他一个踉跄摔回去。

萨沙被勒着脖子，勒得打了个嗝：“嗝”

回头一看，杰森已经冲出去了。

他照着蜥蜴人的眼睛，挥手就是几颗紫色烟雾弹。

然后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尖头撬杆，冲进烟雾里。

彼得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等等！！”

这儿只有一头蜥蜴人，萨沙想看清系统说的“有点多”，还在哪里。刚迈出藏身处一步，又被拽着帽子，一个踉跄摔回去了。

萨沙一屁股摔在地上：“嗝”

回头一看，彼得一把把他拖回墙角后，也急吼吼冲上去了。

萨沙：“……”

……草，他们真的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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