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狗宿主,有人!】
萨沙动作猛地一顿。
被他锁好的门半开着。
一个抱着纸箱的卷毛青年背对他,跟他隔着两排储物架,脑袋磕在墙边储物架上打瞌睡。
磕着磕着,他突然一个激灵醒了。
赶忙从兜里掏耳机出来提神,继续往纸箱里挑挑拣拣。
萨沙只在开始时惊了一惊,然后继续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地换衣服。
既然没看见他突然出现的那个瞬间,其实有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他一回头发现自己,随便找什么借口都行。
过了十几秒,估计是听歌听嗨了,小卷毛摇摇晃晃地扛着纸箱,嘴巴里边哼哼小调,边打着响指扭屁屁,大有开演舞动奇迹的意思。
萨沙:“……”
既然是对方先扭的,他就不客气了。
萨沙立马掏出手机拍。
还从储物架掏了包软糖出来,边吃边看。
软糖吃到最后一颗,这家伙还没停。萨沙一颗糖丢过去,啵地砸在卷毛青年的脖子上。
卷毛:“?!”
他摸着后脖子转身。
跟端着手机的萨沙,正式打了照面。
……两人同时僵住。
卷毛:“……whatthe——”
萨沙:“……”
卷毛头顶冒烟:“——f……!!!”
萨沙:“……”
……
萨沙在床上搭着小桌子,疯狂做他的计量学卷子,还是边做边骂骂咧咧的。他一周修6门课,每节课每周都有必交作业,不允许任何意义上的学术作弊,题又难,还都算入总成绩,刨去给哔侍打工和回家蹭饭的时间,其实个人自由时间相当少。计量学卷子拖到现在,明天就要交了,萨沙反正就是后悔,早知道给老板飙车甩狙那会儿,就该带卷子过去,见缝插针整两道题做做……
宿舍门在他背后打开。
萨沙当是格里芬,头也不回:“没时间!不想玩!不爱吃!不听八卦!但从我这过,留下买路财。”
门关上。
有人走过来,往小桌子上丢了包烟,又往房间另一端的床走去。
萨沙听声音不对,刷题间隙一抬头。
愣了。
萨沙:“你……”
手里提着一个长长的旅行袋,杰森对着那张丢满衣服袜子课本的空床,沉默了一会儿。
挑起眉回头:“怎么?”
萨沙:“……走错宿舍了?”
杰森看了一眼手里的纸:“702。不是还有一个空位?”
萨沙反应过来,顿时叫苦不迭。
对了,他是迟入学半年,才刚好申请到一间空的双人宿舍,面积大、两张床还没室友,当初他暗搓搓爽了很久。
但是按照规则,在他之后,如果再有新生、转学生申请同规格双人宿舍,肯定会优先分到这间。
……不是,你堂堂一个韦恩家少爷、彬彬有礼红头罩,不去住豪宅和安全屋,干嘛非要来跟他挤???
萨沙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杰森把他薄薄的旅行包放下,第一个动作,先蹲下来往床底摸。
戴着摩托手套的手,床底边沿摸了一遍,再摸床板背面。
他边摸边漫不经心地说:“你能告诉我多少?”
萨沙:“就我个人而言,我没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
准确地说,没什么是不能告诉你们家。
他对蝙蝠家没有任何秘密,只有二周目的他们肯不肯信的问题而已。实在不能告诉的,那就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部分了:比如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的重生和倦鸟。
但他现在有点不确定杰森什么情况,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把重启的事跟他说。他唯独只知道,蝙蝠侠是不可能主动将重启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根据他死前断断续续记得的句子,守钟人显然认为重启的秘密只能由他一个人掌握,以防修正时间线时节外生枝。
杰森正在检查柜子背面,听着他的回答,抬眸看了萨沙一眼,似乎在重新评估一些事情。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说:“床上有什么东西是你的,都拿走。”
看样子人家是铁了心要体验民间生活了。
萨沙只好把空床上的各种杂物往回抱,丢在地上的作业废纸扫扫,给他腾出半间干净宿舍来。
杰森打开他的旅行包,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掏。除了换洗衣物,包里最多的东西竟然是书,在床边摞了很高的一沓,放在最顶上的一本,是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
萨沙有点意外:【二娃看起来凶巴巴,背地里居然看这种小说。】
系统没什么文学素养,不懂就问:【什么小说?】
萨沙:【人类本质是真香的言情小说。】
而且还是现代言情小说的鼻祖,霸总爱上我、欢喜冤家、豪门世家的雏形梗全都有,主要写两个傲娇在清新的英国乡村田园背景里谈恋爱,本来彼此都看不上对方,最后一不小心真香了,于是忠贞不渝、厮守一生的故事。
杰森在收拾东西,他就抓紧时间做卷子。既然往后要跟蝙蝠家二娃做室友,为防磨合期打架,萨沙主动跟他列了一下生活习惯,问问有没有洁癖裸奔癖什么的。
杰森:“我没有洁癖。”
萨沙:“我裸睡,天热时会在宿舍遛鸟。”
杰森:“可不可以不遛?”
萨沙拿个小本子记:“你介意啊?介意我们中间可以拉个帘子。”
萨沙现在很习惯抱着□□-999睡,999身体会分泌微量黏液,躺久了睡衣会潮,不如全脱了睡舒服。宿舍有别人住进来,背包里的召唤物肯定也不能放出来乱跑了,拉上帘子,至少睡觉时可以把□□999放出来。
拉帘子会把公共活动区域缩小,一般双人宿舍都不爱这么干。但萨沙还是想怂恿他:“拉帘子吧。既不需要为彼此强行改变生活习惯,又避免你一早起来看见两个光屁|股蛋,新的一天突然变得异常旖旎。”
杰森把多余的书放进抽屉:“我是直男。”
萨沙脱口:“我也……”
他卡壳。
萨沙挺直腰杆:“我是猛1。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咱们还是拉帘子吧。”
系统:【?你最好是。】
杰森其实没听懂,但还是酷酷地:“无所谓。”
拉帘子的事定下了,萨沙:“有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动的东西?哦,我床头那个鱼缸是养葱的,平时我来换水就行。”
其实是用来养阿史的。好吃懒做史莱姆天天漂在里面睡觉,饿了就吃两口葱。
杰森清空了旅行袋,从里面最后拿出一个□□大小的木盒,放在床头柜上:“不要碰这个盒子。”
盒子放下时,里面的东西喀啦响,萨沙一听就知道是子弹滚动的声音。估计是红头罩的两把爱枪。能理解,他以前也是枕着狙狙睡的人。
萨沙咬着笔杆,看来看去,好像也没别的注意事项了。
他心想说来你不信,我还跟你哥睡过上下铺呢。
把本子一合:“欢迎你来纽约,以后有啥问题随时可以问我。我们纽约人普遍都很热情的,日常生活中要是……”
他话没说完,杰森已经出去了,在身后梆地把门关上。
萨沙安详地戴上他的亲妈滤镜:【唉!看来二娃是那种打起架特别狠、别人对他热情点就羞涩的人。苦命的二娃!】
系统:【苦命的二娃。】
没过两天,苦命的二娃把他打了一顿。
杰森蹲在没监控的储物间里抽烟。
抽完把烟头掐了,放进衣兜,然后抬脚回宿舍。
萨沙·阿特维尔没回来,但宿舍中间的帘子已经拉上了,像条三八线一样,严格划分他俩的生活区域。其实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挺喜欢这种距离感的,从选择离开那个家庭开始,他就很不喜欢再有人踏进他的安全范围了。
帘子左边是他的床,铺着干净的蓝色床单,床边是整整齐齐摞着书的书架,床头一个木盒子,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帘子右边是萨沙·阿特维尔的地盘。
他本来没想看,但帘子只拉了一半,风一吹就开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狗窝吗?
杰森之前还在想,萨沙在他床上堆的那些东西后来都去哪了,现在一看,全都没丢,就摞在单人床周围。还拿纸箱装着,围了一圈,把床围得跟个堡垒似的。
萨沙也有个书架,只是书架上没书,全是各种各样的纸盒子,上面还拿油性笔分门别类写了名称。杰森忍不住走近了看看,最底下一排的纸盒子上,分别写着“螺丝”、“螺母”、“螺帽”、“螺栓”、“螺钉”、“螺柱”……
……你家是卖螺丝的吗?!
战术后退时还差点被绊倒。回头一看,是床边足有腰高的一个纸箱。纸箱用巨大的字号,气势如虹地写着:
厕纸。
……厕纸有必要囤这么大箱吗?!
想必衣柜应该也放满东西了,于是萨沙的衣服只能放在桌子和床上,有几件衣服摞不住了,掉在地上。
他真该庆幸萨沙日常还算爱干净,且不收集会腐臭变质的东西,这半边房间没什么异味——不光没什么异味,好像还有点飘来飘去的香味,他一时分不出都有些什么气味,只知道是让人身心舒适的那种。
囤积癖。
这是第一个闪现在杰森脑中的词。
但他不确定萨沙算不算典型意义上的囤积癖。
毕竟那也算是心理疾病的一种,而且跟创伤心理息息相关。
萨沙·阿特维尔,一个在曼哈顿没病没灾地长大,拥有完整家庭、和睦亲子关系、然后某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贴着假胡子跑到犯罪巷打听红头罩的家伙——
创伤心理??
他在宿舍正中间站了一会儿。
眼睛看着掉在地上的衣服,默了默,还是去捡了。
捡了第一件就有第二件,有第二件就有第三件。床上堆成山的外套也给叠了,床底下的袜子踢出来,丢进脏衣篓。
床头柜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拿来种葱的鱼缸,杰森看了看水的颜色,默默拿去洗手间换水。
水植葱拿出来,剩下的水往马桶倒光。
杰森按下冲水键。
“哗——”
……十几分钟后,萨沙像个炮弹一样撞门进来。
萨沙满头大汗,狂喘气:“你、你、你干了什么!!!”
杰森刚把鱼缸摆回床头,有点不太爽地:“换水。”
萨沙:“我、我、我说过我自己换的!!!”
杰森撇了一下嘴。行,下次他绝对不伸手。
萨沙扑到洗脸盆:“你把水倒哪里了?!”
杰森:“马桶。”
萨沙又扑过去抱着马桶:“阿史——!!!”
杰森:“……”
什么东西?
萨沙晚上刚打完工,吸取上次教训,这次传送回了离学校有点远的废弃棚屋。
还没换好衣服,就听见系统的悲报:【狗宿主!阿史没了!】
萨沙:【……怎么又没了?!?】
系统:【检测到阿史正在飞速远离扫描范围——】
等他疯狂跑上7楼宿舍,发现阿史被冲马桶了的时候,系统已经扫不到它的位置了。
萨沙语无伦次:【快、快收进背包……】
系统:【出5公里了,狗系统无法扫描到它,就无法对它进行收容操作。】
萨沙:【……问题不大!我之前不是可以分出意识附在□□999身上么?那我附到阿史身上,我自己游回来……】
系统:【狗宿主,你忘了999是r卡,阿史是垃圾卡。如果垃圾卡可以被附身,当初靠它吃穿九头蛇天花板,怎么还会那么难……】
萨沙抱着马桶,泪如雨下:【阿史不是垃圾呀!它是咱们第一个队友啊!】
他在为第二次失去阿史哗哗地飙泪,杰森在洗手间门口站着。
杰森:“水里有什么?鱼吗?我没看见有鱼。”
萨沙哇哇哭:“我说了我自己换水,我说了两百次我自己换水,你不懂你干嘛要帮我换啊?!”
杰森回头看看那个缸,真心没看懂。
只好说:“葱的问题?不管是什么,我都赔给你。”
他不是哄人那一挂,语气不太好听:
“一颗葱而已,你是不是有毛病?”
……就见萨沙一个骨碌爬起来,一脸悲愤,两大步迈到他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