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山遥斗立刻:“你看,你也觉得吧?”
“我觉得是个人都会很幸福吧。”
“……啊?”
理纱弯起手肘,将人往后顶顶开,放好洗干净的锅后回过身,也没打算解释刚才的话,而是道:“幸福归幸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跟我解释?”
雨山遥斗满脸疑惑:“嗯?”
理纱双眉微扬:“我刚才是不是说,让你待在浴室里别出来?”
雨山遥斗:“额。”
理纱双眉扬得更高。
雨山遥斗说不出话。
他挠着头,眼睛飘忽了会儿,最后干脆舔着脸又凑上来抱她:“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他垂头,用烘热的唇剐蹭女人侧脸,并理直气壮,“万一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怎么办!”
理纱被蹭得侧过脸,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是吗?”她不置可否,一双蓝眸无比平静。
“是真的担心有人对我图谋不轨,还是以为我在和别的男的纠缠不清?”
雨山遥斗:“…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呢?”
他倒是反应很快:
“而且我哪有那么笨,你看,能直接开你家门进来的,肯定是有你房子钥匙的人对不对?那这个对象,除了家里人,还能是谁!”
理纱眉毛落了下去,勉强听进。
不过她在意的也不是这点。
“不过你弟弟真的还挺……”
“我弟弟没那么可怕。”
“不是不是。”
雨山遥斗一张脸憋得通红,解释:“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多尴尬,我说什么他都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那表情——”他嘶了声,“活像我在面对的是我未来老丈人。”
“忧太和我爸爸不一样。”
“这么说我以后能放心了?”
他这话听起来她爸很好搞定,已经吃定她似的。
理纱翻了个白眼。
“啊啊啊你翻我白眼!嫌弃我!”
“别叫。”她冷酷地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让忧太去洗澡没?”
“……没有?”
“……”
雨山遥斗一看她的表情,就忍不住嘀咕:“我都还没用过你家的浴室呢,就要让给弟弟了。”
理纱深吸一口气,咬牙:“所以你就让我弟,穿着湿衣服在外面陪着你坐?”
“不是,明明是我陪他……”
“雨山遥斗!”
“姐姐。”
一道嗓音裹挟冷风,轻飘飘吹落两人的话音。
理纱打了个激灵,侧头望去。
乙骨忧太站在厨房门口,望着他们,一双孔雀蓝眼眸死气沉沉的。
“有……可以换的衣服吗?”
他说,语气很淡,视线却飞快下移,似乎是担心又被她批评,但又很快抬起来。
“我有点冷。”
理纱张着嘴,忽然失声。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太阳穴在突突发胀,可能是被雨山遥斗气的,也可能不是。她只是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目光和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黑暗的东西强势进驻了。
片刻后,她意识到自己在看忧太。
——是忧太。
忧太他……他……
他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
理纱茫然地察觉。
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明明应当是消瘦的、单薄的。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名少年,臂膀几乎与门框同宽,身高几乎与门高齐平。他站在那儿,竟然直接将后面的客厅挡得严严实实,肉眼望去,只能看到他这个人。
而他仿若全然不知,只是看着她,或者说,凝视着她,周身盘踞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恐怖气势。如一头踩着黑暗而来的野兽,因为惹怒了主人而小心翼翼地收起尖锐獠牙,安静伏卧。
“姐姐?”
乙骨忧太开口,语气犹豫。
理纱猛地回神:“我给你拿。”接着,没什么停顿,“你先把姜汤喝了。”
她看到乙骨忧太微愣,随即露出一个笑脸。
像是终于得到糖的小孩,充满惊喜和欢愉。
理纱看得眼眶有点发热,干脆转开视线,又想到什么,看向在这几句话间、放手没再搂她的男朋友:“遥斗。”她说,“可以麻烦你帮弟弟买几件,贴身衣物吗?”
雨山遥斗嘴角一抽,转头看向窗外。
黑云压城,磅礴大雨。
他转回来,用眼神反问:你确定?
理纱看着他,淡定道:“要一次性的。伞的话,你就拿门口那把,很大的黄色的长柄伞。顺便带上钥匙,就在鞋柜上面。”
毕竟不能让她弟弟继续穿湿的,会不舒服。
雨山遥斗:“……行。”
他应道,走出厨房,与乙骨忧太擦肩而过时乐呵呵开口:“等我回来啊,弟弟。”
乙骨忧太不为所动,只是垂眸,看着双手捧着姜汤,一步步走来的女人。
她走得很慢,也很小心。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深红色的姜汤在她的手心摇摇晃晃,将洒不洒,一如他现在的心。
她太慢了。实在太慢了。
慢到自己能够清楚看到在她颊边轻轻搔动的黑色发丝,看到她干燥的双唇间因呼吸带出的水意。
乙骨忧太盯着那份水意。
直到她站在面前,言简意赅。
“喝。”
“……谢谢。”
他唇角微抿,很小心很小心地接过汤,本来想趁机碰碰她的手指,但不敢。
温润的热气氤氲在他们的视线中间,乙骨忧太用余光捕获着那道宝蓝视线,将汤碗凑到嘴边。
接着,像个在沙漠行走多日的旅客终于找到水源,不管不顾,一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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