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反矫情第一人

“不行。”

他听见他说。

这只是兄长对弟弟的一些期盼,琇莹,莫要沉缅于任何人的离去,即使是我。

若我的孩子不成器,你要取而代之,用你的权力架空他。

你知道我的所有想法,你带着我的意志领着大秦往下走也未尝不可。

琇莹忽见到了阿政隐在发间的一抹莹白,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真的没来没有这么不雅过,可见是真的无话可说,只能用行动展示。

阿政看见他的白眼原本带愁的轻笑绷不住了,他难得因为自己生了白发而感伤,他要是走了,往后可怎么办呢?

结果这是被嘲讽了吗?

事实证明琇莹不光是用白眼嘲讽他了,还可以直接就骂。

阿兄生了白发,可他也有啊!

他鼓起了半张脸,愤然出声,“我和阿兄一样没日没夜的熬,指不定谁比谁先死呢!我还得指着你给我理理陪葬品呢!”

他指着阿政那一根白毛,把自己的冠卸下了,又挑出了自己的几缕白毛给阿政看,又冲他阿兄翻了白眼。

“阿兄,能别矫情了不,朝中谁能没个白毛,李斯比咱大了二十岁,一头半灰半黑,也没天天像你一样有根白发就长吁短叹的啊!我寻思你今天也没喝啊。不就是长了根白发嘛!”

他见阿政面色实在不好,又柔下声音哄他阿兄,“好了好了,知道你臭美,我一会让人拿了我新改良的白篙汁,你一涂就不白了!”

阿政扶着泰阿的手上青筋乱蹦,“滚!”

琇莹被骂也不生气,依旧嬉皮笑脸,随手扎了个马尾,蹦跳着下阶。

他阿兄就是个工作狂,不服老,哎呀呀,不像他,天天盼着自己老了,能退休,天天出去玩。

“阿兄,过段时间晚上听击筑啊!”

回他的是阿政的滚,滚吧,逆子,啥都指不上你。

琇莹乐呵呵地走,他完全不怕惹事,还真的让硕送他的染发剂给阿政。

阿政晾了那染发剂好久,最后收了。

琇莹听说他收了之后,就在公报上准备推销染发剂的广告那句“公子亲自配置”的后面加了一句,“陛下亲自认可”。

小样,赶紧都给我掏钱吧,最近在齐地建学宫缺钱。

阴嫚按了琇莹的嘱托把那老儒给弄死了,也不知怎么弄死的,反正他的弟子对外都说是他跌了一跤摔死的,公主心善带青邑姑娘去救,结果没救回来,实在是令人伤怀。

阴嫚晚间带来了他的弟子们亲自签的愿往匈奴地戍边的折子,冲阿政和琇莹笑得乖巧,“父皇,他们自愿为国捐躯之心烈烈,就

是太害羞了事。”

他不是逗孩子,他要是不在了,大秦若起风浪,他的孩子若是没点本事就被风浪吞了。

溺子若杀子,他会死,不能庇护他们一辈子,他的孩子不能因为没本事成为待宰的羔羊,哪怕像赵雍那样被饿死,他也认了。

琇莹又叹气,整这一出,还不知未来是何等模样呢!

最后他终于骂了一句阿政,说是骂,其实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抱怨,“你一天天闲的,平静日子不过。”

阿政只回了一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琇莹无奈,他笑起来,起身行礼准备走了。

他活还没做完,青邑的册封宴他还需要去再看一遍,这季的粮种他也得调整发下去了。

只是还没出门,他便想起异人,他至今日仍觉异人对阿兄的爱是为之计深远,对他是养狗一样的逗弄,当然,他也不稀罕。

他稀罕的阿兄好像对他的爱一直是溺爱,好像没有人为他计深远,突然有点难受。

于是他驻步回首,问上首批阅奏文的帝王。

“阿兄,你为我计过吗?”

他不知为何被一瞬间的失落包围,突然出声,问他的阿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为扶苏他们计了,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我计过吗?

大殿突然静了,连油灯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殿前的长明灯火光依旧葳蕤。

可是青年的眼睛却黯淡一片,他将自己握紧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收到袖子中,不想泄露自己的一丝心绪,他强笑着掩饰自己的哀伤。

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立马给阿政找补。

“哎呀,我这一生一眼就能看到头,没愁没忧的,阿兄能计什么,当我发神经就好了,我走了哈。”

帝王停下了笔,抬首俯瞰那个殿下的小孩,眼中深沉一片,可是声音却很和缓,像吹过鬓角的春风十里。

“朕为你计过,自你出生,朕便为你计长命。你命稍立住后,朕便想回秦,唯有回秦,方谈深远。若无你,朕其实也不会计深远,朕当时想着,不能学阿父阿母,养了你,却不管你。”

你的为爱子计深远,全在帝王年少时的搏杀中。

琇莹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忍住自己喷涌而出的泪水。

“抱歉,阿兄,抱歉,我不该问的。”

阿政却自顾自的笑开,质坚而玉润。

“傻孩子,你不必道歉,刚才的你和曾经的你也为朕计了万万次。”

你所思的父王的那一次是给尚年少的秦王政的,只有一点点是给你的阿兄的。

一个足够强大的巨兽,是没人在乎伤痕的,可他不是草木,也会贪恋温度。

所以不要说抱歉,世间万人,可朕所有的为爱计深远,全在你琐碎的唠叨和忧虑中,你永远不用因为所谓的爱来像朕道歉。

他说完便挥手让琇莹去做事了。

“去吧!”

琇莹稽首又拜才往回走,

刚走出殿门,琇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蠢货,你不知道阿兄对你多好吗!你问什么!你真的是,什么都想要。贪心不足,连孩子你都嫉妒,你无耻。

可他又自问一句,现在你高兴了吗?

他抽噎着下阶,在最后一阶上回望灯火通明的章台宫,“高兴。”

他很高兴。

自从报纸归咸阳出版社管了之后,作为其收入大头的娱乐小报手下的小吏更是相当疯狂,他们本着丰富咸阳人的精神文化宗旨,一早上就敲响了财务部的门准备蹭财经部分本就跟琇莹定好的采访。

只因为他们咸阳学宫报的学弟透露在咸阳原使馆区远见陛下和陌生女子一起赏梅,但见陛下没敢太上前。本着八卦人的敏感嗅觉,他们抓耳挠腮地想知道陌生女子是谁,但不敢问陛下,就打算问问公子。

侍卫也不知道他们用心险恶,见了他们的证件,以为他们是公子早交代过的报纸财经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是中午来的,现在来了。但他还是礼貌的引了他们进大厅。

现在正是早班的点,因为没早朝,所以财务部的人来得很齐,琇莹不在,张苍代替他给大伙儿点卯。

“迟到的,按律罚俸啊,一会儿自己去填名字!”

张苍昨天哭得太狠了,今天只能顶着跟肿得跟核桃似的大眼睛,哑着噪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