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雪案脚尖轻轻踢了江鹜一下,“站起来。”

“不要。”

江鹜的手指在谈雪案小腿后面扣得牢牢的。

“你怎么不种一棵叫你自己的名字?”谈雪案没继续催促江鹜。

他记得,在书里时,他跟江鹜的熟悉自然而然,江鹜聪明乖巧,又是同龄人。而现在,他以为自己的故意疏远能让江鹜也自然而然地跟自己保持距离,但现实并非如此。

江鹜慢慢摇了两下头,“种两棵幼苗的话,它们会互相抢夺养分,可能都没办法顺利长成参天大树。”

谈雪案没想很多,小孩的话,说得再老成,在他眼里也只是小孩的话,他靠进椅子里,“你又怎么知道,它们不会一起长大?”

“可是那有风险啊哥哥。”江鹜用力抱着谈雪案的腿,“我只能养一棵树,不能养两棵。”

谈雪案不再作答。

他目光几度掠过江鹜尚且稚幼的脸,谈雪案脑海中顺畅无比地出现少年江鹜的模样。

他跟江鹜曾一起鲜衣怒马过,只不过到底无法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即使他们都是同一个世界里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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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在谈家呆了三天,他本来是要呆一周的。

在来谈家之前,他想象了一个既充实又热闹的新年,他准备了好多好玩儿的游戏和好看的动画片,都是为了和谈雪案一起玩儿的。

但是谈雪案根本就不参与他的新年计划,不打游戏,不看动画片,不是在画画就是在看书。

林希曾试图像江鹜和何玉飞一样,也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书,但顶多十分钟,他就屁股生疮似的坐不住了。

坚持了三天,林希带着权一丰和吴声跑了。

反正到时候在学校也不会少见的。

没必要大过年的找罪受。

他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哥们离开后,谈雪案跟江鹜便又要开始上家教课,夏琅与何玉飞也不便继续逗留,同样纷纷作别。

临近江鹜生日,余珰和谈清晖真的无法赶回,再次嘱咐吴管家连着厨房一块儿,给江鹜好好做一桌子菜——江鹜说过不想要过生日,那就不过,做点好吃的,也是一样。

小孩应该都会比较重视自己的生日吧,起码谈雪案觉得自己曾经在乎过。

但是他从江鹜身上看不出来——除了几个月前,江鹜在学校问过他一次,是否记得自己的生日。

谈雪案当然记得,想不记住都难。

从江鹜来到谈家之后,他的每次生日会都举办得热闹非凡,生日会的规模一度超过谈雪案前十年所有的生日会。

但谈雪案一开始还不会吃味,起码在意识没有觉醒之前,他跟余珰谈清晖……以及书里所有的角色都没有任何区别,每个角色都心甘情愿变成绿叶去衬托江鹜。

他那个时候真心实意地为江骛感到高兴,为自己的弟弟如此得大家喜爱而感到骄傲与自豪,而江鹜站在人群围绕的光环中心……谈雪案这时候却有

些记不清画面了,他不记得江鹜那时候过生日的时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可能是不高兴,谈雪案不是猜的,他是从现如今江鹜的表现上面看出来的——江鹜说他不想要过生日。

生日的主人公都说不要过了,本来就是应老板要求的吴管家与厨房等人更是不可能求着江鹜过,连多的一句话都没说,便取消了厨房的备餐。

lily在给谈雪案挑元宵节衣服的时候,满怀感慨,“之前不是听厨房说,怎么也得给江鹜煮碗面,今天好像连面都没有了?”

lily:“生日跟元宵节撞上,却过得这么冷清,唉。”

谈雪案坐在床边,他捧着一本新买进来的名家画册,他低头一直在看着《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而耳边lily的感叹一直未曾停下来过,他被扰得不行,仰起脸,“lily,你的衣服还要找多久?”

“啊,好了好了就好了!”lily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红白相间格子粗线毛衣,拿在手里柔软得像牛奶从皮肤上滑过,“就这个吧,裤子你是喜欢白色还是黑色?”

“白色吧。”谈雪案合上书。

元宵节,李荣华和莫比斯两位老师同时放假一天,家里不少佣人也都放了假,只有少数人值班。

房子静悄悄的,音量总和起来还没有院子里的鸟叫声响亮。

窗外没有太阳的痕迹,可天光却明亮得扎眼,吴管家让人在院子里一些树木的枝头上挂了袖珍的红灯笼,所以家里虽然人少,但瞧着还是喜气热闹。

早餐厅的餐桌上已经备好了两人份的早餐,但江鹜没出现。

谈雪案以为江鹜又因为晚睡赖床,只看了眼对面的空位,没管。

快吃完早餐时,张影着急忙慌从外面跑进来,她望着谈雪案,“小少爷,阿鹜好像发烧了。”

谈雪案举着半块桃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反应了一会儿,将桃子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张影看着他不紧不慢,心里快急死了,但却又不敢催促,连第二遍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