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塔下,便是极寒之渊。
此处通道被封禁百年,本不该重见天日,可梁无霄却在此处醒来,眼见一片雪白天地,冷汗瞬间便冒了出来。
“梁掌门,可有些日子没见了……”
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梁无霄强忍着丹田处的剧痛,转过头去,看见一团黑雾正在不远处飘荡,还有一个蒙着面的黑袍人站在雾旁。
“奚峪?你居然还没死?”
“让你失望了。”黑雾里的声音笑道,“这些年来,本尊一直盼着能与你再相见,等不到你,我怎么舍得离开?”
话音未落,梁无霄便觉得心口一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束缚,他身上半点力气也无,就这么又跌了下去,扑倒在雪地上,鬓发散乱。
“你……”
“噬心蛊的滋味儿怎么样?”黑雾中的人笑意越发浓厚。
而此时,蒙面人已经走到近前,正居高临下地瞧着他狼狈模样。
他旧伤未愈,此时又遭人暗算,面上已是半点血色也无,唇色也发着白,额头与鬓角处更是覆着一层湿冷的薄汗。
他本就生的好看,只是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也没人敢仔细盯着他的脸看,如今这狼狈模样,倒是显得他那张脸更多了几分浓艳色彩……
蒙面人心中一动,当即有些恍惚。
然而没等他伸手,黑雾便已经罩了过来。
梁无霄中了噬心蛊,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尤其是丹田内的撕裂感几乎要将他劈成两半——那蛊虫苏醒后便不断啃咬着他的经脉,他甚至无法握剑,指尖不住在颤抖,半分力气都没有,背后更是被冷汗浸透。
“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当年你是如何对我的,现在,我就慢慢还给你。”
黑雾中,奚峪的声音带着笑,他本体仍旧被困在极寒之渊的百丈冰之下,如今出现在梁无霄面前的,只是一缕神念罢了。
但就算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神念,却也藏着十足的怨恨。
冰冷的触感贴上肩头,尖锐的利器缓慢穿过皮肉,鲜血混着冷汗开始往下流。
奚峪将他牢牢抓住,用冰刺缓缓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阴冷的温度渗入骨髓,梁无霄咬紧牙关,伏在地上,身体忍不住发抖。
当冰刺彻底穿透肩胛的那一瞬间,他藏于袖下的右手猛地拔高,掌风呼啸而过,却在将要打中那道幽魂的时候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真是顽强。”奚峪低低地笑,“这样也好,我方才还怕你会求饶,那就没意思了,不过你应当不是那种容易低头的人,对吧?”
冰刺入体,却不见化开。
梁无霄两肩各刺进一条冰刺,体温降得极快,整个人又痛又冷,仍不愿出声,嘴唇都被咬破,仿佛在这痛叫出声便是输了一样。
奚峪究竟为他准备了多少刑具,他隐约能猜得出来——当年,唐锦文身死,他便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魔尊奚峪身上,重伤对方后,把人逼得不得不逃进百丈冰崖。
而现在,风水轮流转,奚峪要以牙还牙,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他躲不开,只能忍。
奚峪自然也能看出来,肉-体所受到的疼痛哪怕再强烈,也不能摧残他的意志,只是这样的画面实在难得一见,叫人移不开眼。
想着,奚峪手离开冰刺,悄无声息扼住他脖子,欣赏似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看他因为窒息而逐渐涨红的脸,还有铺散开的黑发下猩红的血,心情忽然变得格外舒畅。
“当年你逼我下寒潭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一天?”
奚峪哈哈大笑,居然松了手。
压在身上的力量骤然一轻,梁无霄当即侧身咳嗽起来,鸦青色的睫尾都微微濡湿。
紧接着,他听见奚峪贴在他耳旁轻声问道:“梁无霄,你肯定很好奇,这噬心蛊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藏进你身体里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