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陡峭,梁无霄摸黑向前,竟是差点跌倒!
此时,他脚步虚浮,素来沉稳的双手竟然在微微发着抖,不断有血顺着手掌往下滴落,飞快渗进泥土里,染出一片红褐色。
任谁瞧见这种场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位便是凌霄宫的掌门人,以精绝剑术成名的梁无霄。
一周前,他应约前往回仙阁见谢无道。
他们二人也算得上是多年的故友了,年少时便认识,名字还相仿,算得上是缘分。
只是梁无霄生性孤僻,素来不喜与人太过亲近,因此,双方之间往来倒也不算特别密切,顶多只比旁人略微亲近一些些。
这次见面,谢无道亲自出来迎接,一看见他便笑道:“梁兄,你着实不太适合修习辟谷之术,怎么我感觉你比上次见面时又清减了一些?”
“和辟谷之术又有何干?”梁无霄问,“你在信中所说之事如今怎样,镇魔塔当真有问题?”
“这些都是小问题,我真正想问你的事可没写在信里。”谢无道引着他进到书房,随后屏退了下人,随手一个隔音术,才继续道,“我问你,当初你的那个大徒弟唐锦文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当真,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说起这个话题,梁无霄平静的面容忽然一沉,乌黑的眼眸中也多了几分阴郁。谢无道知道,他这是被说到伤心事,不高兴了。
但很快,那些情绪重新又被压回梁无霄心底:“你到底想问什么?”
谢无道伸手抚摸着桌上摆着的纸笔,轻声道:“前些日子,有人同我讲,你勾结魔修,所以那场大战的最后关头,缚灵阵才会出意外,魔尊才会因此逃脱,这件事儿你认吗?”
“听谁讲的?”梁无霄眸色更沉,“简直荒谬!难不成,那人还想说,是我害死的唐锦文?”
谢无道没应声,只是深深看他一眼。
一个眼神,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梁无霄的脸上也终于是染上了几分怒气,冷笑道:“谢阁主,若你此次找我来只是为了讲这些荒谬透顶的胡话,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了。”
他说罢,甩袖就走,显然是动了真怒。
谢无道赶忙伸手拦了一把,随后道:“我自然是不信的,锦文那孩子跟你关系一向亲近,若是无凭无证,我怎么会……”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有凭证?”梁无霄忽然转身,冷冷看过来。
谢无道便低头长叹,片刻后,从袖中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前些日子,我动用搜魂术拿到的。”
他打开盒子,盒子里一团微弱的光闪动着,竟然是一段残魂!
随后,他挥手,将那残魂的记忆放出——
居然正是关于当年那场大战的画面。
唐锦文站在阵眼当中,艰难支撑着法阵的运行,然而这时,一道寒光破空而出!
噗嗤!箭矢从后往前,贯-穿胸口。
唐锦文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放箭那人,嘴唇微微蠕动:“师父?”
“虽说眼见为实,可我还是想听你解释。”谢无道迅速收回那缕残魂,谨慎装好。
对面,梁无霄睫毛微颤,怔然望着那盒子,许久后才吐出一句:“假的。”
谢无道表情凝重:“证据呢?”
“没有证据。”梁无霄闭了闭眼,“难道,你要让我去证明一件我没有做过的事?”
“那我又该如何相信那个叛徒不是你?你又让我怎么去跟外面的人交代?!”谢无道瞬间大怒,厉声喝道,“梁无霄,我当你是朋友才会叫你来这里单独和你对峙,若是换做旁人,我早就直接叫人过来拿下了!你真以为别人都会像我一样,明明都已经看到了事实,却还愿意给你个机会听你解释?”
他吼完,屋里便只剩下他喘-息的声音。
梁无霄沉默着,安静看他激动的表情,直到他连续深呼吸几次勉强平静下来,才开口道:“谢阁主,我也是头一次发现,用搜魂术捕捉到的记忆,原来也有可能造假。”
“不可能!”谢无道下意识否认,过后又烦躁皱眉,“不管怎样,这件事儿我会去再查,你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也好。”
梁无霄垂眸,面容依旧沉静。
他已经意识到了有人正躲在暗中打算对付他,这缕残魂便是一个信号。
若不是他确信自己并非叛徒,恐怕在瞧见这段记忆之后,也要给自己判死刑了。
倒是谢无道在看过这些以后还愿意相信他,属实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可搜魂之术本就是审讯时为了防止有人编造谎言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手段。
记忆……当真能造假?
又或者说,残魂生前看到的这画面确实为真,但却是有人故意造出的假象,好让对方误以为真?
那又是谁,非要等到这么多年后,才忽然放出这段记忆,来往他身上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