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干巴巴的土壤中,竟冒出了几株细嫩的新芽,瞧这模样,应该不多时便能重新开出小花。
也不枉费这几天的悉心照顾。
若是迟清礼看到了,也许可能,会有那么一丝的感动与留念吧?
不过就算真把小花养出来了,她又不能直接出面,把小盆栽送回迟清礼手里。
白玦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叹口气。
她趴
在桌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嫩芽,谁料这时,傀儡忽地传来一丝波动。
白玦立刻坐起身,屏气凝神。
她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神识便回到了傀儡的身上。
身下是熟悉的丝缎软垫,头顶蒙着一块布,看来是迟清礼又将她放进了篮子里。
灵气流转了一周,傀儡上都没发现异常,神识连接得也很顺畅。
看来是迟清礼打开禁制,又允许她继续偷看偷听了。
白狐当机立断,用鼻尖顶开了一小块布,探出半个小脑袋来。
眼前是个稍大些的殿室,迟清礼一身黑袍,翘腿坐在主桌之上。
经过白玦的观察,迟清礼这几日清闲得很,根本不是桃若嫣所说的“要事缠身”。
所以她是为什么,没有亲自在商议大会上路面,而是选择让桃若嫣带话呢?
白狐转了转眼珠,目光向下一扫,落在站在下台的一人身上。
桃若嫣还是早些时的装束,她说着什么“传话”,“玄苍门派”,想来是在向迟清礼汇报之前的事情。
“话带到了便好,”迟清礼神色恹恹,“玄苍掌门有任何答复吗?”
桃若嫣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帮老太太一向慢慢吞吞磨磨唧唧,什么芝麻蒜皮都得开个会商量。更何况是与您有关的大事。”
桃若嫣这一番话下来,毫不留情地将众多掌门全得罪了个遍。
幸好众人不在场,不然怎么都得把她捆起来打一顿才行。
迟清礼道:“那先便等几日吧。”
“对了,在商议大会上,”她忽地想起什么事情,“你见着青眠山的人了么?”
桃若嫣道:“你说那两只红狐?”
“放尊重些,”迟清礼冷声道,“是两位红狐前辈。”
桃若嫣吐了吐舌头,对迟清礼在某些地方的双标习以为常:“自然见着了。”
“我说遗物之事时,两位前辈的神色稍些有不同。”
桃若嫣回忆道:“年长那位极为不悦,年轻那位则更多是诧异。”
“这样啊。”迟清礼没什么精神,随意应了句。
青丝松散,拢着巴掌大一张小脸,不知为何,她唇色望着有些苍白。
“小清礼,你还好吗?”连桃若嫣都看出异样了,担忧道,“难不成是魔气又反噬了?”
迟清礼道:“不是。”
她口中说着“不是”,实则指骨将眉心压得更紧,长眉也紧紧蹙在一起。
桃若嫣迟疑片刻,道:“那你…是不是又看见‘那些东西’了?”
迟清礼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桃若嫣一下子急了,连声道:“之前不是说好些了么,怎么又出现了?”
“我缓一缓便好,你先退下吧,”迟清礼打断她,“关上门,别让其他人进来。”
桃若嫣只好敛眉应下。
随着大门“嘭”一声紧闭
,旋即响起了铁链的声音。
迟清礼仍旧坐在高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漠然望向前方。
白狐趴在篮边,还在咀嚼着桃若嫣方才那短短的两句话。
她说了两个“又”字,“又”被魔气反噬,以及“又”看见了什么。
也就是说,这些事情都曾经发生在迟清礼身上,而且,可能发生过不止一次。
不知不觉间,原先平稳流转的魔气,忽地起伏不定,顷刻便充溢了整个大殿。
似藤蔓,似菟丝,一道道缠绕住她,汲取着她体内残存的暖意。
迟清礼的表情忽地变了。
她直直盯着某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嗓音沙哑:“别…别问了。”
白玦心头一惊,连忙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可大殿中空空荡荡。
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魔气起伏得愈发激烈,浪潮一般冲撞着殿壁,白玦都有些受不住,咳了几声。
迟清礼扶着椅侧,才勉强让自己直起身子,她摇摇晃晃着,步伐一个不稳。
“哐当”一声闷响,她从高台上摔了下来,身子滚过台阶,沉沉砸在地面。
白玦跳出篮子,向着她小步跑来,迟清礼栽在地面上,长发四散。
她凑到旁边,用鼻尖去蹭迟清礼的脸,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咳,咳咳……”
迟清礼缓了许久,才慢腾腾地坐起身子,她环抱着身子,轻轻颤抖着。
寒气自深处涌出,冰面铺展而开,逐渐取代了视线中所有的事物。
迟清礼跪在冰面上,琵琶骨被两条巨大的铁链所穿透,每动一下,都会带来撕心裂肺的疼意。
这里是最底层的冰牢,也是她最痛恨,却又始终无法摆脱的幻觉之一。
“我…我早就说过了,我不知道魔族在谋划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召出煞鬼阵。”
迟清礼低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回答没能令对面满意,只见金色篆文一闪,又有一道禁制嵌入体内。
“唔!!”
迟清礼闷哼出声,咬破的舌尖溢出血丝,一张嘴,便砸落冰面。
她止不住地咳这,一声比一声嘶哑,像是要硬生生地将肺腔咳出来。
听得白玦心惊胆颤。
听她的“对话”,白玦约莫也能猜出,迟清礼陷在怎样的幻觉之中。
只可惜,傀儡身上的灵气太少了,就算全灌入迟清礼体内也没用。
白玦急得团团转,尝试着去咬她的衣袖,只可惜迟清礼瞳孔涣散,仍呆呆望着前方。
刚愈合的伤又被重新撕开,血水淌过身子时有一些暖意,盖过了冰层的寒冷。
“…疼…好疼啊……”
迟清礼慢慢蜷缩起来,铁链牵动着骨骼,艰涩地在身体中挪动。
比起无休止的刑法,她更害怕的,是空无一人时的冰牢。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每一下都能听到回音。
迟清礼沉默了一会,重重地喘息着,在无比漫长的死寂之后,才又颤抖着开口:
“……师尊。”
白玦心头一跳,却发觉迟清礼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将目光投向一片空茫。
“师尊,我不喜欢这里,”她眼眶微红,带着一分哭腔,“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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