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修)

第二章

叶听霜呼吸凝滞,怀中的沈灼脆弱得好似一块碎掉的瓷。

他的眼神失神,下一刻又被太子大力推开。

叶听霜恭敬的跪在了地上,隐隐明白了今日之局。

毁掉皇子的罪名,桓夫人和东宫要让他牢牢的背起来。

然而东宫这个始作俑者,表现出来的并非畅快,反倒双眼赤红得像是丢掉了珍宝。

莫非还真的宠成习惯了?

荒谬至极!

太子抱着沈灼,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一如无数次的保护者姿态。

太子指尖青筋凸起,狠狠看向叶听霜:“将他碎尸万段。”

殿内齐齐跪倒一片,心惊胆颤皆不敢出声。

近臣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大惊失色的凑到了太子身边:“殿下,不可!”

近臣紧盯着太子,意味深长的说:“谋害皇子是大罪!此等大事,须得桓夫人禀告今上后再做主,不可私自处死!”

这是在提醒他,必须等待定罪?

太子缓过神来,定定的看向怀中的沈灼,才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

不……最不该如此反应的是他自己啊。

宠爱是假的,兄友弟恭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为何还会被沈灼牵动心绪?

太子的眼中动了杀意,手中的力道在缓慢收紧。

呼——

呼——

他几乎要陷入疯魔。

指腹下的触感如此清晰,好似被他彻彻底底的掌控。

沈灼轻哼出声:“疼……”

怀中的弟弟是如此脆弱,像是一头需要庇护的幼兽,失了平日张牙舞爪的样子,突然变得安静乖顺。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阴冷的看了沈灼许久,这才一举将沈灼抱入内殿:“传太医。”

沈灼在噩梦里沉浮,额头滚烫得犹如火烧。

他好似又回到了大火之中,黑色的浓烟呛得他的肺部发疼,脚踝的锁链拴着他,教他怎么也不能逃离出去。

“好烫……”

“好疼……”

“为什么,偏偏是我要被这样对待?”

他疯狂的扯着脚踝的链子,几乎快要把自己的肉给扯烂。

沈灼知晓今日东阳宫着火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逃出火海,却在此刻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嘶吼声。

是……叶听霜?

沈灼的动作瞬间停止,行尸走肉般的站起身。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你们要杀我的尽管来啊!一寸灰也不要给叶听霜留。”

他倒在了火海里,看到着火的横梁终于不堪重负,即将朝着他压过来。

要……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想象的痛苦并未到来。

他感受到了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和巨大的火柱倒塌的响声。

外面终于爆发出了尖锐的痛哭声。

叶听霜哭了?

怎么可能?大抵是他的幻听吧。

然而他已无从细究,一切已变成了空白和死寂,在脑海里响起了某个突兀的声音。

[系统已激活。]

什么?

[宿主:沈灼。]

[年龄:23岁。]

[处境:即将大火丧生。]

片刻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更加活泼的稚嫩声音,像是被注入了人性。

[经核算,您的高位职业buff总共有六种。]

[暴君、病弱、排行最小的皇子、有个把持朝政的权宦、有个非亲生的皇兄、有个万人迷敌国质子白月光。]

[要死对头有死对头,要情敌有情敌。]

[这么天然的条件,你肯定能躺赢啊!]

沈灼:“……”

躺什么赢什么?他们全都是仇人!

[任务目标:激活角色卡。]

[任务奖励:寿命。]

[我很快会归于沉寂,一切只能由你自己去探索,我会把你送到新的世界!和现在这个处处想折磨你的世界完全不同!]

对方似乎还说了什么,似乎是什么‘十片叶子’,可沈灼的耳朵已经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了。

沈灼陷入良久沉睡,再度醒来,便是重生。

说是新的地方,却还是他的世界,身边也依旧是那些厌恨他的人。

红色帐幔里,沈灼猛地坐起身。

眼前无比熟悉的长乾宫,是母亲死后太子为他选的,而不是叶听霜囚禁他的东阳宫。

殿内凿地为莲,朵朵栩栩如生;梁上挂着薄如蝉翼的红纱,与白莲相映。

风起绡动,便如坠云海。

沈灼确定了许久,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他的额头腻了一层薄汗,连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脚踝。

还好、还好。

没有伤口,没有锁链,仿佛一切残忍都已离他远去。

十六岁的他还未失去一切,身体还未被毁,老师还未身死。

也真是奇怪,按理来说他这样的丑陋之人,又人人厌弃,叶听霜囚禁他才是瞎了眼了。

他也没有任何跟叶听霜结仇的记忆。

沈灼又自嘲一声,探究那么多做什么?

他喝了药却活下来了,将昔日死敌安上了一个无法摆脱的罪名。

叶听霜没救了。

沈灼无声的笑了起来:“我赌赢了……”

哪怕喝下毒药会带来后遗症,但只要能让叶听霜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贴身太监万喜正端着汤药走进内殿,透过屏风远远瞧着沈灼坐立的影子,满眼惊喜的喊:“您可终于醒过来了!太子殿下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沈灼刚想问问现况,话到嘴边又想起万喜是太子的人,连忙止了声。

“阿兄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算了,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万喜:“哎哟——太子不分昼夜的照顾了您两日,才刚回去休息呢。”

沈灼只道这位兄长表面功夫做得好。

也正是因为他对自己宠爱入骨,上一世自己中毒之后,太子才没有嫌疑。

万喜站在屏风后,小心询问:“殿下,太医为您备了药,殿下余毒未清,为了自个儿着想也要多饮几口,若是怕苦便吃些石蜜吧。”

“不必。”

沈灼正要下床穿屐,便嗅到自己身上的恶臭汗味,轻拧着眉头,“……帮本殿下备水就行了,不需要人伺候,你先下去。”

万喜关切的说:“可殿下才刚醒来,万一受凉可如何是好?若是腿上没力,也可让奴背着您过去……”

沈灼厉声警告:“下去。”

前世万喜可没有这么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