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
拓跋珪一瞬间神魂俱裂,急忙指挥下属排成人墙,自己也飞速地握住了悬在马边的弯刀,准备迎敌。
他已经看清楚了,刘裕来得匆忙,并没有带弓箭,手中只持了一把利剑,只能进行近战。
正打算让本方士兵大举压上,采用人海战术,耗也要耗死他,忽听得远处一阵高呼响起:“陛下接好!”
岳云立在马上,
半直起身,
姿态挺拔而利落,蓦然抓住了一个间不容发的空隙,猛地掷出了手中长枪。
这其实根本不是他惯用的武器,而是在营地里随便抢的,但名将就是名将,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用什么都能很快上手。
铮然的破空声响起。
长枪飞空而去,势如长虹,刺穿天际,北魏士兵仰头捕捉到这一道宛如流星疾速划过的痕迹,无不骇然。
刘裕闻声回眸,默默估算了一下角度,策马往前几步卸去冲击力,而后一抬手,握住了那竿长枪,高高举起。
拓跋珪已经要疯了,这都是什么人!
不对,这还是人吗!
“速退,莫再耽搁了,撤撤撤!”
他刹那间就失去了战意,高声疾呼,想要指挥下属赶紧逃离,但已经太晚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刘裕冷然扫了他一眼,长枪毫无停滞地从手中透出,飒沓的霜风惊裂漆黑永夜,一瞬贯穿了胸腔,血溅五步。
拓跋珪踉跄往前扑了一下,登时收势不住,喷血坠落马下。
刘裕抽出兵刃,斫下他头颅,高高挑起,向四方展示道:“贼首已诛,降者不杀!”
北魏军队阵前死了皇帝,登时大哗,纷纷露出了惧怕之色。
当此时,驻扎在临江的谢晦舰队浩浩荡荡,罗列而开,顺水俯冲而下,裹挟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惊浪,加入了战场。
埋伏在深山草木之间的檀道济等人也趁机冲出。
这一场围攻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了夜尽天明时,鲜卑人的尸骸已经累积如山,除被掳掠来的汉人和降兵不杀之外,北魏精锐与鲜卑劲卒被尽数诛灭在此,整个国家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力量。
而这时,在整个前线荡平北魏过境的,是岳飞。
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北魏十万大军,也不够他一只手灭的,何况现在只剩下一些弱旅守城。
所以说,岳飞伐魏遇见的最大问题并不是军事方面,而是人心——
比起南宋时期的北伐,北方江山沦落不过十余载,人人急切渴望思归。
这里的北方中原,自永嘉离乱、衣冠南渡之后,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长江隔绝犹如天堑,南人不愿北归,北方人也已经习惯了胡族的混乱统治。
收复土地之后,这一切拨乱反正,都需要漫长的时间进行。
李清照这次也在军中随行。
一回生二回熟,她有了上次收复洛阳之后掌管文教的经验,现在进行这些安抚百姓、文化宣传的工作,已经堪称手到擒来了。
刘宋的一名文人颜延之,被派过来成为李清照的副手。
颜延之是陶渊明的文坛好友,死生知己,给陶渊明写过诔文。
现在,他正在给刘裕当参军,文章及辞赋都相当出名,刘裕觉得他和李清照应该很适合共事,一起搞文化,当即就把人调了过来。
刘裕信心满满,他们一定相处甚欢吧
?
怼人多年,一直在挑衅,从未被超越的真名士.李清照:“……”
性情执拗偏激,动辄暴躁骂人,被称作“颜彪”的大狂徒.颜延之:“……”
对这两个人从前都不太了解,但本能觉得他们文人相轻、很难相处和谐的岳飞:“……”
怎一个乱字了得!
眼见李清照和颜延之每个时辰一小吵,每天一大吵,为了一点政务上的小问题,非但吵得天崩地裂,余音绕梁,甚至还见缝插针地逮人给他们做评判。
岳飞就被抓过好几次,被迫站在那里聆听两人辩论,当真是头疼不已!
他真的束手无策,毕竟又不能对这两人,一个女孩子,还有一个嗜酒如命的病弱文人,动用军法。
只能被迫加快了进攻的步伐,一路迅速地扫平四方,消灭整个北魏政权,打下了巨大的地盘,然后把李清照和颜延之分别送到了北魏境内的两端,隔得远远的。
求你们消停一点!
岳飞以闪电般的神速收复了东北的魏国领土,而后引兵南下,准备与刘裕会师,合力进攻洛阳,扫灭后秦。
……
此刻,寿县战场中。
迎着初升的日光,刘裕拂袖拭去剑刃上的血迹,神色微染上了一丝倦意,眼神却无比明亮:“世家这些毒瘤终于拔除了,可以尽快北上,去和鹏举会师了。”
岳云摩拳擦掌:“好!”
檀道济也在一边兴奋地点头,今天又是一场大胜,他杀了好多敌人!
此刻,谢晦一身戎装,走到刘裕面前。
他容颜皎洁,冰莹清透的眉眼映着朝霞一片雪色,蓦地单膝跪地,道:“陛下,谢晦来迟。”
刘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玉人」披甲上战场,颇为惊讶,不免多看了两眼,伸手将他扶起说:“宣明不必多礼。”
谢晦低下头,欲言又止:“陛下,我陈郡谢氏——”
刘裕淡声说:“你若继续收束族人,执义履素,克己复礼,谦恭应世,维护百姓,就像当年义熙变法做过的那样。可以重迁回祖地陈郡,得一封爵,世袭罔替。”
他起家的北府兵,最初正是由陈郡谢氏的太傅谢安发起,故将军谢玄招募建立,于情于理,他都不打算对谢家后人赶尽杀绝。
谢晦又是他未来的宰相——虽然现在刘穆之还活着,大概率不是了,但也肯定会成为朝中重臣,刘裕不想就此摔碎这块美玉。
谢晦一怔,转瞬明悟过来,深为感激地拱手道:“多谢陛下,我这就去安排迁徙之事。”
刘裕道:“再等三个月。”
谢晦回到乌衣巷之后,立即召集了族兄谢灵运等人开会,所有人很快就开始准备搬迁。
就这般忙忙碌碌三个月,终于把乌衣巷搬空了,光是谢灵运一个人就带了几十车书,陈郡谢氏的男女老少也都骑马上车,准备远行回归故土。
陈郡谢氏是江左乌衣门第,世代出宰辅将帅之才
,
在民间威望很高。
建康一带的百姓们见谢家开始搬家,也纷纷跟着行动了起来,谢家走走停停,等着跟他们一道,用自家的部曲士兵护送百姓同行,就这般,一路慢吞吞地北上。
为什么要慢吞吞?
当然是为了让沿途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然后一起加入他们的迁移队伍啊。
这正是刘裕的用意所在。
自衣冠南渡以来,北来的人们已经在江东流播数代,安居太久,只想着偏安一隅,完全没有了重新打回江北的欲望和动力。
当年祖逖北伐,有中流击楫之恨;桓温伐燕,提议迁都洛阳,终成枋头之败。
背后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些北来的世家一心苟着,不愿支持,在后面使劲拖后腿罢了。
所以刘裕这次北伐,攘外之前先安内,把世家通通去除,就可以将所有余下的力量凝聚在一处,共同进行北伐,一统河山了。
至于那些想要叶落归根,迫切希望回到北方故土的百姓,自然要将他们都掣带回去。
谢晦花了小半年,沿路收集了五六万的南渡子民后裔,终于走到了江边,准备过江。
他们是第一批,也是最慢的一批。
后面的大将军王镇恶等人南渡的比他们还要晚,就是十几年前的事,如今更是归心似箭,也是沿途浩浩荡荡收拢了一大批的百姓,迁往江北各地。
而此时,刘裕和岳飞已经打下了洛阳城,灭亡了后秦,开始大搞建设,修复园陵,建造民居,为来日百姓搬迁到此,建设副都作准备。
洛阳荒废多年,一切皆需要努力营造,到处都是岁月流淌过的痕迹。
刘宋水师自洛水西行,沿着七里桥驶入城中,本土百姓早已站满了河流两岸,挨挨挤挤地过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