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唐末一身睡衣脏兮兮的半湿不干,正狼狈地坐在地上。
不用问就能猜到刚才那几声响是怎么回事。
望着缩成小小一团低着头的唐末,宋长渡走过去喊他:
“唐末?”
摔下来时唐末痛懵了,大脑都有片刻空白,坐在地上没能马上缓过来。
听见宋长渡的声音,唐末缓缓抬头,瞧清楚是他后,哑声开口:
“宋长渡……”
唐末声音都带着哭腔,望着他通红的眼眶,宋长渡再心冷,也不由得软了声音:
“有没有摔到哪儿?能站起来吗?”
唐末雾蒙蒙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宋长渡,没说话。
仔细看了看团着的人,没看到明显外伤,宋长渡又叫了一声:
“哪里疼?”
唐末像是被宋长渡这一声喊回了魂,一直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忽然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宋长渡……”唐末泪眼婆娑地喊宋长渡的名字:
“好疼……”
压抑的情绪一旦找到发泄口就一发不可收拾,唐末声音哽咽,跟宋长渡说他全身都疼:
被热水烫到很疼、洗澡水很沉,掀小盆子倒水时手指也疼、洗衣服很疼、摔倒也疼……
唐末一哭,宋长渡在最初的怔愣后,脸上是罕见的惊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在宋长渡眼里,唐末虽然是幼崽模样,但内里还是成年人的灵魂,成熟,知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唐末那么肆意张扬的人,宋长渡哪里见过他掉眼泪?
确定唐末只是擦伤,没有摔到胳膊或双|腿后,宋长渡动作轻柔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是的,唐末终于没被当成一颗葱或者一只小鸡崽了被拎来拎去了,
这次是抱的。
可宋长渡连小孩儿都不会哄,更别提哄情绪崩溃的唐末了。
把人抱起来走了两步,除了干巴巴的‘别哭了’之外,宋长渡只能生涩又笨拙地拍拍唐末的后背。
人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受了委屈若是没人安慰,情绪可能一会儿就过了。
但若是有人轻声安慰,鼻梁只会越来越酸。
感受到后背轻缓的力道,唐末不但没有收住眼泪,反而趴在宋长渡肩膀上哭得更厉害了:
“疼呜呜呜呜……”
这一瞬间,唐末忘了眼前的人是喜欢看他笑话的宋长渡,顾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搂宋长渡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像是要把变小后的这几天所有的惊惶不安,全部都发泄出来。
唐末一边哭,一边语序混乱开口:
“宋长渡呜呜呜我以后一直这样,我怎么办呜呜呜,我变不回去了,我爸妈怎么办啊……”
崩溃的人陷入自己的思绪漩涡中,没有理智可言。
唐末反反复复都是这么几句话。
直到现在,宋长渡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变小后唐末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样镇定——
他很惶恐忐忑,担心一直都变不回来,担心以后,担心他爸妈……
感受到肩膀的湿意,宋长渡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词穷。
连安慰人都不会。
把睡着的唐末放到床上,宋长渡把他打湿的睡衣脱下来剩条小裤子,用棉签帮他把摔倒时弄出的几处擦伤消了毒,贴上创可贴。
上药时,睡着的唐末皱眉缩了缩,梦里呓语都在喊疼。
宋长渡手下动作更轻。
没有衣服遮挡,宋长渡才发现唐末伤得最严重的是右腿内侧,被划了一道大约十厘米的血痕,
细皮嫩肉之上,触目惊心。
唐末两套睡衣都不能穿了,加上怕布料蹭到伤口,宋长渡便只给他盖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后,宋长渡才去收拾一片狼藉的阳台,扔掉坏了的盆,关上阳台门,把唐末的衣服重新洗过。
第二天一早,昨晚哭累了早早睡着的唐末先宋长渡一步醒来。
意识回笼时,唐末先是觉得两只眼睛像是被人打过一拳般酸涩,再是感觉得拥挤。
艰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宋长渡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哦,我睡觉不老实,又趴宋长渡身上了——唐末麻木又冷静地想。
唐末一动,宋长渡似有所感,缓缓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宋长渡表情微变。
唐末没失忆,还记得自己昨晚毫无形象地抱着宋长渡嚎啕大哭的事,看宋长渡的表情,显然对方也记得。
想起昨晚种种,唐末尴尬得恨不得连夜逃离这座城市。
“那个……”唐末避开宋长渡的视线,眼神闪烁撑着宋长渡的胸膛坐起来,表情和声音都十分不自然:
“昨晚的事,我可以解释,我——”
在看清楚自己按在宋长渡胸膛的手后,唐末嘴里剩下的半截话戛然而止:
那只手指节分明,手指修长,不是幼崽短乎乎胖节节的手。
是一只成年人的手。
唐末愣了一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眉色一喜:
“宋长渡,我变回来了!”
他恢复正常了!
激动的唐末忘了昨晚的尴尬,凑到宋长渡面前给他看自己的手:
“我好了!”
看着欢欣若狂的唐末,宋长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
唐末:“嗯?”
沉浸在自己恢复变大喜悦中的,唐末顺着宋长渡的目光低头,在瞧见自己浑身不着寸缕只搭了个毯子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扯毯子的同时,唐末脱口而出:
“艹!”
我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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