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的勇气

[排球]飞吧 四字游戏 3288 字 8个月前

“但单单用‘天才’二字来概括未免有失偏颇。”巷野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自然地接上话,“一个人是由很多个词语组成的:勤劳、善良、平凡、伟大……‘天才’只是其中之一。”

“每个人、不止是影山和牛岛,还有东京的音驹、常波、伊达工……”向野卓顺着记忆捋了一遍交战过的对手,“大家都称得上很多积极的、充满活力的词汇。”

“所以我在想……前辈你也应该是由热爱、坚持和洞察这类词组成的,‘天才’也在其中,但它不那么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并坚定不移地做下去。”

这很难。向野卓想。

特别是对于缺失所谓天赋者或无法把天赋变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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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疾队伍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痛苦,但也没有多光鲜亮丽。就事实来说,因为关注度和收视率较低的缘故,大多运动员的薪酬和付出几乎构不成正比——在还未体育改革的时候,因训练而损耗的假肢维护费用需要运动员本人支付,这在2008年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要谈热爱吗?也不一定见得。无论哪个行业,往往是为了生活和尊严而奋斗的人居多,很难说如果拥有健全的身体,前辈们会不会和大多数人一样长大、成家、工作,但现实没有如果。

稍有优势的是,他们都是具备体育「天赋」的人,不然也不会被层层选拔上来。但天生之才需要一个合适的载体,发挥出它的过程又过于漫长。所谓天赋,对于这群人,更多时候名为「潜能」,它更隐蔽和难以把握、更需要莫大且长久迫切的决心。

所以他们才更加值得敬佩。

及川也是。

虽然及川彻本人没有说明,但向野卓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些前辈们的影子,并不是指身体素质的相似性,而是指内心。

一颗被压力挤轧但形状如初的心。

——来自天才的压力、来自队伍的压力、被击败的压力、似乎触及上限的压力、不知方向的压力、发现旁人还在努力的压力、时间仓促的压力、改变无效的压力、未来的压力、等待的压力、追赶的压力、自施己身的压力……

当然,这只是见过几面之人的暗暗揣测,为了彼此的体面,有些话不必言深,有些话可以脱口。

“而前辈正是这样的人。”

因为所说皆发自肺腑,黑发少年的神态大方又自然。

“——认知清晰、坚定不移、意志力强大、很有领袖气质,至少我是这样以为的。”

“能够完美地发挥司令塔作用,冷静地指挥、凝聚队伍,分毫不差地抓住破绽并一击制敌。”

“我不太明白天赋能做到何种地步,”其实是明白的,他也曾感受过那股荒邈的因差距而产生的失落感,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相较而言并不重要。

也许是在认识天赋所带来的差距前已经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的价值,也许是天性使然,或对排球的情感远不及其他人来得深刻……

也许是因为先遇到了一群熠熠生辉的人,才让他能迎着更多人的目光走下去,及时警醒并做出改变,然后还算平和地说着这些话:

“因为我一直觉得,人本身的光芒胜过天生的晦暗,比如那些先天的残缺与不公,但我见到的人都很少对此抱怨。”

“或许有,发生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自怜自艾地自言自语。但他们总会收拾好情绪,将激情投入到接下来的事情,从不哀湎。”

“希望我可以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后辈眼中划过一抹向往,像是陷入了一段遥远而温暖的回忆。他缓声道:

“事实也证明,哪怕脱离了一切能使人高于一等的事物,也总有人能站起来、乃至登顶。所以我认识的一个前辈写给我这样一段话:”

“‘这个世界是很冷酷的,不公平的冷酷,它使很多东西失衡:财富、运气、身体。但同时它又有公平的冷酷,即只要争取它便给你,除了生老病死。’”

“那位前辈闲暇之余喜欢诗歌,所以写得文艺了些。她说她更相信后面一句话,我说我也相信——不争取怎能知道未来怎样,在还未使出全力的现在,更应当使出全力才是。”

“年年如此,岁岁如此,如此作为的人——”

揣测归揣测,比起揣测里的悲情,向野卓更希望此时他交谈的对象是个骄傲的人。

而世界很大,也容得下一个骄傲的人。

“——终将被世界发现。”

“嗯哼哼嗯哼哼小飞雄比我想象得还要没用,好高兴呢”

“但是——”

“小巷野——事后一想那不是明晃晃的安慰吗?!”

及川猛自顾自走走停停地小幅垫球,丝毫不理会身旁小叔从愉悦哼歌突然转变为抓头怒喊。

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和乌野的人蛮有缘,一个下午就遇到了两个,一个巷野一个影山。

“还是对待小孩子的安慰!先扮鬼脸——仔细想想,模仿牛岛和小飞雄就是在扮鬼脸来转移注意力,然后是肯定优点,用糖衣炮弹来攻陷阵地——对付小孩子的经典套路,再用自身经历来伪装一下——不是和那个人一个性子的人吗?为什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啊!”

“好生气、真的好生气,那一连串夸赞一定是对我夸他的反击吧,原来如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

及川猛拿住排球,不知该从扮名为牛岛和小飞雄的模样=扮鬼脸这个等式还是小叔竟然对他自己的幼稚有自知之明槽起。

“阿彻是在害羞吧,就像让巷野哥抱她飞高高的那个女孩子一样。”

“谁是女孩子、不、谁在害羞?等等,才半天你就喊起哥来了?”及川彻觉得不对劲。

“因为巷野哥教我发球。”

“我好歹也教了的!”

及川彻委屈,及川彻要说,并且还要用行动来表示。

“诶?”手里一空,及川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排球已经转到及川彻手里,这家伙单手持球,空出的那只手点点门牌号,嘴脸挺欠,“到家了,现在是属于小学生的幸福作业时光”

他把球举高,高到侄子不能碰到的高度,然后推着亲爱的侄子进家门,“你巷野哥也说这个年纪练跳发是拔苗助长吧,看着我做什么,反正是这个意思,总之这球先交给我。”

“你拿去做什么?”

及川彻义正言辞:“发几个球。”

不让他练发球自己去练是吧,及川猛半月眼,“不是说今天休假吗?”

“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他的小叔没多辩解,潇潇洒洒地转身,不带回头地挥手,栗棕色的发丝在漫天的金黄下也呈现出金色的色调。

他的脚步悠哉,手一颠一颠,排球的影子也跟着一颠一颠,拽着落日下沉,余晖渐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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