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被放到后备箱里,喻然双手空闲下来,掀起眼睫看了下方鉴,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很正常,大家都在变,你也变了很多。”他顿了下,缓缓补充道:“变帅了很多。”
话说的好听,可从前的喻然从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东西,方鉴盯着他,喉间的话滚了几次,又被他咽了回去。
可是也没见谁变化这么大啊,简直像换了个人。
他的愁绪在心中百转千回,最终悠悠化作一声叹息,等喻然落座后,识趣地没再开口问过去的事情。
“你说你,一声不吭去国外进修就算了,还把我们的联系方式都删了,这也忒不够意思了。”
“要不是我在我大学同学的朋友圈那儿看到你,估计现在也见不到你。”他斜睨了他一眼,昂了下下颌:“你也看不见现在这么繁荣的南城。”
方鉴嘴碎,从前就是这样。
在喻然面前更是变本加厉,絮絮叨叨个没完。
灯火明灭,路上的水洼倒映出一个又一个绮丽的景色,混杂着车窗外熟悉的语言和身边的话,喻然眼底发涩,心底滋生出些后知后觉的近乡情怯来。
他轻笑了声,半开玩笑地回应方鉴:“你眼睛倒是尖,这些年游戏没少玩吧。”
方鉴也笑:“那可不,那么模糊一张大合照我都能把你揪出来。”
怕他无聊,方鉴一路上都在找话题,但困意席卷,喻然实在没精力应付他,他偏头靠在车窗上,眼睫微阖,说着说着,只能从喉咙里溢出几个音节回复对方。
窗外的灯光在他眼底一点一点模糊成光晕,意识也随之消弭。
就在喻然要彻底陷入梦乡的时候,方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经意问了句:“诶,对了,喻然,你这些年有没有再谈一个啊。”
“没有。”喻然囫囵应了声,嗓音都带着些哑。
他彻底昏睡了过去,方鉴瞥见,没再出声打扰他。
大抵是太久没回来,又或者是触景生情,再加上方鉴那些杂七杂八的问题,这一觉,喻然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起了梦。
梦中的场景格外熟悉,寂静空荡的教室里,他被抱到钢琴上,居高临下地摩挲着男生鼻梁上的小痣,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周遭气氛暧昧又缱绻。
男生眼底倒映出他的模样,喻然情动,偏头要吻上去,场景却在一瞬间骤然转换。
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永无止境的争吵,激烈的厮打声响……
梦境太过真实,搅得现实里的他也不安宁,喻然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下,挣扎想要抓住什么,以给予自己力量,又猛地被人拍醒。
恍惚睁眼,看到方鉴的脸时,他还有些懵。
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喻然才回过神。
梦境的最后,他也看到了一双眼睛,却和方鉴的眼睛没有一点相像。
“到了吗?”喻然哑着嗓子问方鉴,努力把那双眼睛从自己的脑子里驱逐出去,效果却微乎其微。
方鉴笑嘻嘻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朝着喻然眨了下眼:“到了,但我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他扬手,指尖落到了前方,喻然循着方向看过去,对面的建筑上用银灰色勾出一个张扬的招牌——
onenight。
从方鉴的三言两语中,喻然大致了解了他准备给自己的“惊喜”。
为了帮助他更好地回忆起过往的美好记忆,方鉴特地找来了当年一起玩的损友,一群人给他办了个接风宴。
就在本地最大的酒吧——onenight。
喻然并不喜欢这种声色场所,他沉默了两秒,思索着拒绝方鉴的话,却在触及对方期待的眼神时蓦地静默下来。
“能早点回酒店吗?”
这大概是喻然此时的执念。
方鉴闻言,就知道他已经答应了,眼底的兴奋更甚:“当然能啊,给你选的酒店也是南城最好的,就在onenight隔壁,五分钟就到。”
听他说完这话,喻然叹了口气,到底没扫了方鉴的兴致。
-
酒吧的灯光昏暗,方鉴选的地热闹,治安却好,虽然声响嘈杂,但没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喻然跟在服务生身后,垂着眼睫,视线扫过身边的人时,无端松了口气。
包厢在三楼,私密性最强,也最为安静。
喻然落在最后,脸上的表情很淡,并没有多少期待。这种冷淡的情绪一直维持到踏入包厢,天花板上的镭射灯球晃得人眼花缭乱,他眼睫颤了下,适应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到桌前落座的人上。
方鉴说的没错,他变了很多,可同样的,不止是他,大家也都在变。
眼前陌生的脸庞逐渐清晰,和脑海之中熟悉的面孔一一对应,方鉴在边上点出他们的名字,生怕喻然忘了似的。
喻然笑着打断他,说出了剩下几个人的名字,包间里的氛围瞬时轻松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