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候在旁边儿的小间里头,听着外头主子们你来我往,天儿热,霍迢沉沉出了口气。
霍迢闲的没事,李玉却忙着进出,得使劲儿挤着时辰,才能与她说上几句话。
“皇上吩咐要尽心协助纯贵妃。”他拨着落在眼前的白流穗进来,耳朵也能听着一些旁边的声响,低声道:“事儿便多些。”
“你仔细自己,别中了暑气。”霍迢皱皱眉,太监帽子扣得严实,李玉进出几趟,额头便是一层汗。
李玉与她笑笑:“知道……这几日……纯贵妃娘娘颇有声势。”他蓦的一顿,看了看周遭,极小声道:“先皇后薨前,曾举荐纯贵妃为继后,消息怕是漏了出来。”
先皇后的丧仪都是纯贵妃一手操办,如今,后宫嫔妃们都夸着她捧着她,纯贵妃老实胆小,默默无声这么久,骤然得了追捧,脸上的神色压也压不下去,明显的厉害。
“这可不是好事儿……”霍迢喃喃,又垂下眼睫:“却又与咱们做奴才的,没什么关系。”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不说霍迢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即便知道,她怕也无力改动,纯贵妃不会听一个被她打发走的奴才的话。
“如今,我倒庆幸你跟着婉常在。”李玉叹了口气,娴贵妃对他有恩,又派遣惢心与他通过几次消息,无形之中,李玉已是娴贵妃那条船上的人,霍迢跟着婉常在,便不会牵扯入这些纷争,他方能眼中旁观着,瞧这场不知道会唱到哪儿的戏。
果然,未过许久,大阿哥和三阿哥被皇上当众斥责,纯贵妃大病一场,显然已被皇上厌弃,钟粹宫骤然之间冷了下去,哪儿还有前几天的热闹?
霍迢默不作声地炖了些以往纯贵妃爱吃的软和吃食,端着来了正殿,可心恰好出来,一见,两人都显然一怔。
“贵妃娘娘可醒着?”霍迢叹了口气,问道。
“醒着。”可心眉间有抹不去的愁雾,她顿了顿,道:“你等等。”
说罢,可心进了殿内,又少顷,她掀开了帘子:“进来吧。”
霍迢端着托盘进了主殿,又跨过旁间儿,来至暖阁里头,将托盘放在一边儿,规规矩矩地跪下,伏地叩首:“奴婢见过纯贵妃娘娘。”
纯贵妃靠着床榻,满脸病容,口唇都白得像纸,她怔怔瞧了半晌,才出声叫起,又笑道:“来看本宫的,竟还得是你。”
霍迢垂着眼睛,将温着的碗盅端来,可心帮衬着,她跪在纯贵妃病榻旁,仔细舀着:“贵妃娘娘以往身子不爽利,都念着奴婢炖的羹汤……奴婢……旁的做不得什么,给娘娘炖些汤来吃,却是做得的。”
她说着话,纯贵妃却是静静瞧着——将霍迢赶走,她本也说不上后悔,可多年相处,情谊是真的有的,如今看霍迢还念着她,总是不同的。
“贵妃娘娘……”霍迢奉上汤碗。
可心侍奉着递来,纯贵妃捧在手里,一勺一勺舀着吃下,味儿也不曾变过,病了许久,瘦的吓人的眉眼间,到底有了些许的开怀,连带着,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的血色。
最后,可心在旁收拾着,纯贵妃却有些怔怔的,手递上,皮包骨头的指骨在霍迢面颊上轻轻巡下,指尖落在了少女至今还戴着的银耳坠上。
恍惚,她还是那个瑟缩着,生怕惹事上身的格格,她的丫头为她说话,招惹了嚣张跋扈的高氏。
于彼时,高氏眉眼鲜活,跳脱着叉腰,还不曾死在那个雪天中。